126 分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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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本子常說三個女人一台戲,更何況其中兩個是情敵?可是現在聶人犀眼看著她們三個相安無事的坐在一起,聞亭兒的表情也很正常,殷羅明昉更是麵上帶笑,看起來很是和睦!

池夜道:“那位明二公主,是個好脾氣的人,她不會察覺到聞亭兒對她的討厭,隻會認為聞亭兒本就是那樣一個喜歡擺著冷臉的人,其實內心也如殷羅那般火熱。”

玉如意頷首附和,認為池夜的分析很到位,“是啊,我四姐其實也確實挺好的,她縱然再不開心,若是彆人好言好語對她,她都不會去讓那個人下不來台的。”

聶人犀卻道:“我幼年常聽我父親說,這世上的人缺少什麼纔會想留住什麼,聞姑娘既然喜歡孟清月那種溫柔的人,又不會拆溫柔待她的人的台,是不是因為……湘西的人對她不好?所以她才養成了這樣的性格?”

池夜看向聶人犀,想著,為什麼聶人犀隻有在辦正事的時候智商不在線?

玉如意歎氣點頭,“我四姐,很渴望被溫柔對待。”

涼亭中的三人聊這些瑣事,明昉笑著問聞亭兒湘西的風俗,聞亭兒竟然也會答上兩句,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聞亭兒起了身,準備離開江南迴湘西。

玉如意三人下了長林金塔,在後院處理訊息情報的孟清月和晏枷也來送行。

七人橫列站在白綺山莊的台階之上,看著身著青紫花衣的少女牽著她那頭白馬走向莊門口,聞亭兒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紅衣金荷微笑的殷羅、如意銀紋白衣朝她揮手的玉如意、花繡龍袍神情平淡的矜貴公子,朝她笑著的藍衣聶人犀、拱手送行的晏枷,以及她喜歡的那如月亮一樣皎潔溫和安靜的孟清月,他朝她笑著,那一笑,像是初見那年,清朗無雜質。

鵝黃色盛裝的明昉也彎唇對她笑,揮手以作告彆,這一幕再次刺痛了聞亭兒的眼,她轉過頭,眼眶已泛紅。

為什麼她要那麼善意單純地對自己笑呢?為什麼她方纔在涼亭中親近自己呢?明昉問她湘西風俗,還說要從皇宮中為聞亭兒尋些醫藥秘術助她練功,她為什麼這樣熱情呢?

這讓聞亭兒越發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是。

聞亭兒眼角流下一滴眼淚,緊接著,聽見後麵的玉如意喊著——

“四姐!路上小心!我若是想你了去看你,你記得幫我找些值錢的藥材讓我帶回來!”

殷羅也開了口,鼓舞著聞亭兒:“不是說要成為聞家藥毒雙修的開路人嗎?記得努力練功!也許哪天我再用禁術昏死過去,這偌大的江湖,除了你,可冇人救得了我!”

千萬要勝過聞頤,這半句她冇有說出口,可殷羅知道,聞亭兒能聽明白。

聶人犀抿了抿唇,開口卻誇道:“聞姑娘,你生得很好看!”活像一個登徒子。

若是放在平日,玉如意必然笑話他,然而今日並冇有。

孟清月則是叮囑著:“若是秘蠱發作,記得不要喝那麼多酒,吃些加糖的延胡索丸!”

原來他還記得,他還記得她的秘蠱發作疼痛難忍。

明昉連話裡都是笑意,她輕喊著:“江湖萬裡,亭兒姑娘,路上小心——我們有緣再見!”

聞亭兒眼淚洶湧,她不再轉身,背對著他們揮了揮手,牽著白馬走出了白綺山莊的正門。

她翻身上馬,想著孟清月說的那句話,淚花都要迷了她那雙桃花眼眸。

江湖萬裡,有緣再見?江湖瞬息萬變,刀尖上生死一行,哪兒那麼多的緣分讓人相聚?

她再也不想來白綺山莊,再也不想見到明昉、不想見到孟清月,不想見到那連她都心生喜愛、但卻即將擁有她嚮往許久的月亮的向日葵……更不想見到卑微如枯草的自己。

他們生來光芒萬丈,而她又算得了什麼?算得了什麼呢?她不住的反問自己。

聞亭兒腿上用力,揚起馬鞭直奔湘西,稀碎的淚花滴落散在四月的微風裡,恍惚間竟送來陣陣延胡索的藥香。

長林崖,白綺山,莊內六子攬乾坤。

這是江湖人所傳述的有關他們長林六子的話。

聞亭兒心中唸了一遍,而後她深吸一口氣。

那溫暖她多年的美夢啊,該醒了。月亮總是可望不可及的,尤其是對她這樣的枯草來說。

作為聞家下一任話事人,傾城的天才蠱女,她應當融入這波濤洶湧的江湖了。

大梁境內十四州,皆為有山之地,暴民之亂的發生地靈州便是其中之一。

靈州遠在西北深處,被群山環抱,陷低穀且地勢陡峭,乾旱少雨,隻冬日白雪飄落,為那荒蕪枯敗添一些新色,卻也伴隨著寒冷至極。

自大梁開國以來,百年內靈州都少有生機,城內唯有些祖輩居住落戶的百姓,壯年男子都樂於離開城池到彆的地方做工賺取銀兩,婦孺與老者則是留守城中,以繡花、進山伐木換取衣食,俗話說的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靈州城內的百姓就是典型的前者。這樣的生活持續了數十年,慷慨群山養活一城裡千戶人家,百姓們雖然做工辛勞,但因勞有所得而不覺苦累。外麵的世界於他們而言是陌生的,每日醒了走出家門,見著的就是那綿延十裡的山石茂林,幽靜氛圍襯得日子緩慢平和,不得大富,卻能繁衍生息不斷祖輩流傳下來的香火。

可即便是這樣稀鬆平常的生活,卻也很快就走到了儘頭。

十六年前,梁北大旱,蟬喘雷乾,亢陽愆度,通川燥流,異井枯竭,赤地九千裡。老弱不堪遠汲,貧寡單於負水,天神突降此災,引得北境百姓怨聲載道。東北部還尚好,因有海硯山與北遼相接,風雪寒冰堅厚,烈日一照化成河流,倒能勉強飲水度日,再上山捕獵些野味烹食,總也算熬得過去。可西北卻全然不行了,西北大山黃土白霧,阻隔外界視聽,那些困在山中的老弱婦孺還有些留在山中的壯丁,自從春日播種之後,眼見地皮乾裂綠苗枯萎,到夏中山上茂林也逐漸失去生機,山上動物暴斃野坡,秋月裡,整個西北都荒了,靈州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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