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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1世紀，我每每重溫87版紅樓夢時，往往就會被黛玉得知寶玉的婚事終於定了寶釵那一段傷感得聲淚俱下，那麼短短一段去怡紅院的路，硬是讓演員走出了“十萬八千裡”的距離，那樣羸弱不堪的一個嬌軀病體，滿懷著對命運不濟的感慨和天道不公的控訴，裹挾著自怨自艾和相思之苦，顫顫巍巍地到了怡紅院的門口，那特寫的上鎖的大門又是一道強力衝擊，病體纏綿已入膏肓的黛玉，早已精神恍惚到以為怡紅院仍然還是那個熱鬨非凡的怡紅院，寶玉、晴雯、芳官齡官都在……

當時隻是為黛玉傷情，此番情境相同，卻是深能為黛玉共情了。

從我的慶芳閣到慕容衝的忠正堂這段路途，並不算長，我卻也感到有千裡之遙，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艱難，但我知道這是我必須要走的路，前麵也是我必須要麵對的問題。

忠正堂的大門並未上鎖，而是大大地敞開著，似乎就是在等我的到來，也似乎表達著廳中那顯得有些佝僂的年輕身影的心境。

“你回來了？”

他並冇有回頭，就已知道是我來了。

“嗯，去見了劉紹他們，還順便去海邊漁村看望了孫婆婆。”

“那個洛仲軒應該也同她在一起吧？！”

“咦？”

“當初透露出你在茅鹽郡這個訊息給我的，也是他。”

“哦？原來是……”

“他內傷養好了就從押解兵手中逃跑出來，正好遇上我的隊伍，就說出了你在茅鹽郡的資訊，讓我趕緊去將你接出來，還說那晉主護不住你，若是讓你回宮裡去，還要受苦。”

“……”

“冇想到江湖聞名的曄火城城主洛仲軒竟然生的是……這副……不過人倒是個厚道人，也是真心待你好的，他說……我可以護住你，所以讓我一定將你接出來，而且不要怪罪你盜王劍之罪。”

“你的確是護住了我。”

“可……我終究還是要負了你。”

我們扯了那麼多閒話，卻無論如何也逃避不了要回到關鍵問題上來。

慕容衝也終於轉過身來。

幾日未見，他真的憔悴了很多。也難怪，前方會危及到基業甚至是性命的戰事，還有秦國隨時會襲來的圍剿，以及這突如其來的由不得自己的婚事，千頭萬緒加迫不得已，如何能不把人逼到窒息。

“她……那位拓跋公主叫什麼名字？”

“苓落。”

當“苓落”這兩個字落入我耳中的時候，我的身體就搖晃了起來，差點站立不定。

可以說，這個名字碾碎了我迄今為止的所有信念，甚至可以說是執念，我好像徹徹底底地向命運妥協了。

原來曆史真的改變不了。

宿命就是宿命。

我是知道結局的人，自然知道這個叫苓落的拓跋公主，就是慕容衝命定的妻子。

原以為隻要我跟慕容衝正式成了親，曆史說不定就會改寫，那麼這位叫苓落的女子也許就不會再出現在出現在慕容衝的生命裡。

那麼是否順理成章地改寫慕容衝終將身死長安的這個結局。

該發生的總要發生。

該出現的人還是出現了。

我終究也冇能來得及在那封合婚庚帖上簽下我的名字不是麼？

現在想想，把王劍送給苻堅以助長他的王氣這種想法何等傻氣和無謂，根本什麼都不能改變。

“我雖迫於當下形勢，必須、非娶她不可，但她不過是我一個側妃。你信我，將來我正式登頂九五，身邊的皇後，隻會是你，也隻能是你。”慕容衝見我冇有說話，隻是身子發抖，就三步並兩步走上前來，將我雙手握住。

我何嘗會懷疑他的真心，又怎會在乎這所謂的名分，我怕的隻是這“登頂九五”四個字，他說這四個字的時候，我腦中浮現的畫麵則是他血濺龍椅的樣子。

“你忘了？我曾說過，愛情本來就是一個人的事情，我既然選擇了你，就會義無反顧，至於有冇有被迴應甚至是被欺騙也是那個人應承受的。何況……”我輕輕歎了一口氣，“何況你何止迴應了我，且一直真心待我，現在隻是迫於形勢，不能娶我，而非騙我。”

“晏清影，你信我，我慕容衝對你，真心真意，天地為證。此番，雖不能娶你，但到我娶你的那一天，你必是那個與我並肩看天下的皇後。”

“你明不明白？”我的聲音飆了上去，一瞬間從一個很冷靜的人幾乎變成一個瘋婦，“我根本不在乎名分，更不想做什麼皇後，我……我隻想看到你好好地活著。”聲音顫抖，眼淚直線而下。

“……”

“難道我不惜穿越千年而來，就是看你往死路上走嗎？”

“你又開始說胡話了，當了皇帝我才能彙聚更多更強的力量，怎麼會是死路呢？更何況，如今我已被推為名義上的皇太弟，所有跟著我們起事的子弟們都在注視著我指望著我，形勢已由不得我退，我退了隻會讓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慕容氏重新四分五裂，而這天下隻會亂上假亂。如今已不是我慕容衝一人的生死問題了，是整個慕容氏的存亡問題。這些你想過麼？我若為了你逃離隱退，豈不就成了自私自利背信棄義之輩，這樣的慕容衝你還瞧得起，還會要麼！”

我怔怔地倒退幾步，接不上話——其實慕容衝是明白的，他似乎都能預測到自己的結局，隻是當下形勢已由不得他來做選擇，隻能迫於形勢而行事，聽從命運的擺佈，哪怕是一步步地把他引向死局……

“罷了！”我擦了擦眼淚，那一天終究會來不是還冇有來麼，我又何必過於杞人憂天，既然已經決定生死不論地陪伴著他，並且也知道結果，就好像重溫一個已經玩通關了的單機遊戲，結尾是設定好的，無法改變，可我為什麼要重玩呢？可能是裡麵一些細節和支線，還冇有玩透和玩到，所以我如今隻要安之若素的沉浸於遊戲的細節就夠了。

如此一想，心頭放寬了不少。

與慕容衝的生死相比，他能否娶我這件事好像已經變得冇那麼揪心和痛苦了，剩下倒數的這些時光我好好陪著他難道不比一切都重要麼，哪怕這第二次遊戲，我的結果有可能是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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