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一日 白晝 兩名弓兵,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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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六章「第一日

白晝

兩名弓兵,然後……」

夢境中

「萬歲!是小狗!」

天真無邪的說話聲響徹陽光普照的庭院。

「還有小貓跟鬆鼠!」

她小跑步去追逐在庭院草皮上往來的動物們,接著她抓住其中一隻再將牠抱起來。

「大家全是黑漆漆先生帶來的吧!謝謝!」

少女抬起視線後,前方有片巨大黑影──騎兵在蠢動。

椿稱呼這名使役者為「黑漆漆先生」,她並冇有很怕他。

天空有無數鳥兒成群飛翔,她的周圍還有精力充沛的小動物來回奔馳。

椿置身於有點像動物園的觸摸體驗園區的氛圍中,洋溢著幸福感受。

「椿,差不多該吃午餐了吧?」

「要記得好好洗手喔。」

「好~!」

椿聽進父母的話後進入家裡。

她一度回過頭來,重新凝視灑滿陽光的庭院景象。

鳥兒的婉轉叫聲。

小狗和小貓曬日光浴的草皮。

啃著橡樹果實的鬆鼠親子。

描繪出她理想樣貌的「庭院」風景。

畫麵裡隻有一處異樣呈現,就是庭院中心搖曳著巨大陰影,但椿冇有察覺到這份異樣,隻是心滿意足地微笑。

她毫不知情作為這座小小庭院的代價,讓世界發生了什麼事。

╳ ╳

廉價汽車旅館

『為您播報下一則新聞。目前史諾菲爾德市內的動物醫院大爆滿,從今天淩晨開始,市內各地區發生多起動物陷入昏迷的現象,居民間蔓延著是否為新型傳染病的不安情緒。雖然陷入昏迷的動物很快便恢複意識,但動物們的皮膚都冒出紅黑色斑點,市政府正與衛生局聯合展開調查────』

當市內有線電視正播放著這種新聞時,廉價汽車旅館內冒出悠哉的說話聲。

「唔哇啊,我總算辦好手續嘍!大功告成啦,傑克先生!」

『嗯。雖然值得高興,但首先我覺得你如此大方地講出我的真名實在很要不得。』

「啊,說得也對!對不起!……那麼,來想個綽號好了!我想想喔……英國式地獄殺人狂之類的……」

『你乖乖地喊我狂戰士就好。』

狂戰士手錶叮囑情緒激昂的費拉特。

費拉特之所以歡欣鼓舞的原因,來自他纔到手的行動電話。

這支行動電話不僅能傳送附加照片的電子郵件,還是能撥打國際電話的最新款,他因為能與鐘塔的師父取得聯絡而雀躍不已。

「總算能跟各地進行聯絡啦。畢竟好不容易昨天買好手機,結果卻隻能當成相機和收音機來用呢。」

費拉特望向手機畫麵,上麵有著各式各樣的照片。

其中還有爆炸的歌劇院的照片。

「昨天那個英靈的演講,要是有拍照就好了。都怪我因為接受采訪高興到忘形,結果不小心就忘記拍照……」

『嗯,為了獲得敵方英靈的情報,拍照也是手段之一……』

相對於努力想朝積極方向思考的傑克,費拉特則雙眼閃燥光輝地對他說道:

「啊,不過我有拍到死徒和另一個英靈的照片!」

費拉特將手機畫麵秀給手錶看。

畫麵內映出昨天在警察局停車場作亂的死徒身影。

「這照片可是很寶貴的!因為其他有拍照的人都被教會的人下暗示,自己刪除掉照片!啊啊,我有做過迴避暗示的訓練真是太好了!」

『稍等一下。雖然我也很在意吸血鬼,但你先詳細告訴我所謂「另一個英靈」。』

「啊,對喔。因為傑克先生死盯著那名神父先生和死徒的打鬥不放,所以纔沒注意到呢。」

『為什麼你那時候不跟我說!』

「哎呀,因為事發在一瞬間,我就想之後再說就好。」

聽到費拉特態度如此乾脆的發言,正當狂戰士心想「或許是該認真訓他話一頓」,因此打算拉高念話音量時──

卻因為費拉特比他更快上一瞬間的發言,而潑了他內心一桶冷水。

「而且……萬一不小心讓對方發覺我很慌張,可能一瞬間就會被殺。」

『……你說什麼?』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那麼驚人的能量『集合體』。根本不是討論有什麼能力,還是對方真名是什麼的情況……我覺得光是四目相對可能就會被秒殺。」

儘管費拉特的表情還是老樣子,但狂戰士憑直覺就能理解。

這名少年冇撒半句謊話。

雖然這名少年將自己與死亡擦身而過的事,用三言兩語輕易帶過,甚至就連到前一刻都忘記要告知他,但狂戰士在感到不安的同時,卻也懷抱某種安心感。

『……你真是的……我還以為你隻是個白癡,冇想到在奇怪的地方還滿淡然的。』

「請問你之前一直覺得我是白癡嗎?」

『你生氣了嗎?』

「不會,我反倒覺得很開心。」

費拉特愉快地笑著,一邊想起足以稱為第二故鄉的鐘塔並說道:

「因為我小時候老是有人莫名其妙怕我或避開我……能像這樣麵對麵對我生氣並罵我笨蛋或白癡的,就隻有教授和他的公主妹妹,還有同一間教室的同學跟畢業生之類的人而已……」

聽見費拉特消沉的語調,狂戰士原本一瞬間還同情起費拉特,但他忽然重新思考。

『不……我說……這人數其實還挺多的吧?』

╳ ╳

數分鐘後

倫敦

鐘塔

當史諾菲爾德迎接早晨時,另一方麵倫敦則距離黎明尚且遙遠。

魔術協會中樞的鐘塔的一間房間裡,兩名乾部以處理「在史諾菲爾德舉行的聖盃戰爭」之問題的顧問身分麵對麵交談。

「那小子……果然是笨蛋加白癡……」

艾梅洛閣下二世邊抽搐臉頰邊呻吟,麵對他的同席老邁男子──羅克‧貝爾芬邦歎氣後開口說道。

「我很同情你,二世閣下。」

兩人在看的是潛入史諾菲爾德當地的魔術師所傳送回來的畫麵。

透過魔術通訊從水鏡映照出來的是史諾菲爾德本地的有線電視台的新聞錄影畫麵。

──『咦?這是電視台嗎!唔哇,教授跟萊涅絲有在看嗎!』

當艾梅洛二世看見費拉特麵對攝影機雀躍說話的瞬間,彷彿產生他的胃在邊拉蹩腳小提琴邊跳舞的錯覺。

羅克看見艾梅洛眉頭深鎖後,送出參雜憐憫的話語。

「雖然把他硬塞給你的我也有責任,但老實說,還能繼續照料他的你已經讓我超越佩服,甚至感到驚訝了。」

老魔術師往後靠椅子發出嘎咿聲響,接著繼續說道:

「居然師徒倆都瞞著教授跑去參加聖盃戰爭……簡直把魯莽也當成教學的一環呢。」

「我無言辯駁。」

「不過啊,雖然費拉特是名問題兒童,但他也毫無疑問是天才。萬一他真的能將大聖盃的係統帶回鐘塔,便是天大的功勞了啊。而且假如能將英靈本身帶來鐘塔,那將會成為足以顛覆曆史的研究對象。」

簡單來說,這名老翁詢問的重點在於「是否能隻把好處搶來利用」,於是艾梅洛二世輕輕聳肩說道:

「原來如此,實在很像召喚科學部部長兼降臨科的閣下會講的話。不過,如果是尤利菲斯降臨學部長,想必就會跳過『研究對象』直接稱為『資產』。」

「少挖苦我了,代理的閣下本身冇有任何意義,這點你應該最清楚不過。」

「是啊,我也是如此,這位子不過是暫時由我保管。不知道是我家的公主先長大成人,還是被派去以冬木為首的特殊靈地的閣下隊伍會先回來呢。」

「我都說少挖苦人了。」

羅克是鐘塔裡頑固至極的保守派,原本像艾梅洛二世這種「既非保守派也算不上革新派的臨時閣下」根本不被他放在眼裡,但現在他們幾乎平起平坐地交談。

這也是多虧他的立場與艾梅洛二世接近的緣故。

原本降靈科的閣下──應該是擔任院長的尤利菲斯家家長,還有因為特殊命令暫時離開鐘塔,其地位僅次前者的布拉姆‧納薩雷‧索菲亞利。

然後,在他們結束長期的特殊命令並迴歸之前的這段期間,由羅克暫時代理閣下的位置。

他很清楚自己對於權力的渴望,但是理解自己不適合閣下的寶座,所以在會議時總有股自卑感。一旦被以巴露忒梅蘿為首的其他閣下狠瞪,他甚至感覺壽命正確實縮短。

為此,他才同情起理應會比自己更感到無地自容的艾梅洛二世。

「但是……比費拉特更有問題的是之後電視上拍到的盔甲男。假如他是英靈,那我們應該判斷合眾國那群人,缺少完全隱匿聖盃戰爭的能力吧。」

「我認為那件事再怎麼說也是預料外……」

會自己跑去上電視的英靈實在前所未聞,儘管艾梅洛二世很想這麼說,但他腦內卻浮現出某個如果有機會上電視,甚至有可能自報真名的豪放不羈英靈身影。

「……哎呀,不過正因為是聖盃戰爭,所以纔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當艾梅洛二世嘟噥完搪塞般的話後,便開始陳述自己對隱匿問題的見解。

「聖堂教會或我們采取的隱匿措施,大概再過五年就不管用了吧,任誰都能靠行動電話即時上傳高解析畫麵到社群網路的時代將會到來。若技術發展至此,資訊的擴散力便會超出隱匿的壓力。屆時不是要摸索新式的隱匿方法,就是得考慮部分公開,這種分歧點勢必會降臨。」

「嗯……很抱歉恕我才疏學淺,請問所謂的社群網路,是哪個領域的魔術用語呢?」

「……」

當艾梅洛二世想起眼前的老翁彆說行動電話,是名連一般電話線都不願意牽的頑固保守派時,他開始困惑該從哪裡解釋起纔好。

下一刻,好巧不巧他懷裡的手機響起收到郵件的鈴聲。

「恕我失禮。」

確認過郵件後,發覺是來自不認識的電子信箱──卻因為寫著「致絕對領域魔法師老師!」的主旨,艾梅洛二世因此理解一切。

艾梅洛二世在內心大喊「Fuck」,同時表麵上拚命佯裝平靜。

「看來我那個白癡弟子總算記得要聯絡了。」

「哦,那可真是僥倖。」

接著,艾梅洛二世確認起郵件內容──

『嗨,教授!我也從今天開始能用手機寄郵件嘍!拜教授之賜,我召喚出最棒的英靈了!請您看一下,這個是狂戰士先生!』

在寫有這種內容的郵件裡,還附加一張蒸汽龐克風的手錶照片。

「他在胡說什麼……我根本冇搞懂……」

或許獲得狂化技能的人其實是費拉特,或者他根本原本就有狂化技能,二世保持冷靜地如此思索。

接著再過幾秒後,費拉特又傳來彆封郵件。

『我在城裡發現第一英靈!啊,加入狂戰士先生跟穿盔甲的人就是第三英靈吧?因為太可怕了,所以我冇去找他講話,該怎麼做才能跟對方變要好呢?』

「受不了,那個白癡……」

艾梅洛二世開始產生自己的胃在演奏死亡金屬音樂並猛甩頭的錯覺,他打開附加檔案的照片。

然後,當他看見照片上拍到坐在凱迪拉克後座,身穿豪華服飾的男子後──

胃部的慟哭頓時停止。

不隻是胃,或許連呼吸和眨眼,甚至連心臟都停止數秒。

「怎麼可能……」

「怎麼啦,二世閣下。」

一邊聽著羅克語帶擔心的詢問,艾梅洛二世內心的拚圖總算湊齊。

在沙漠上製造出隕石坑的訊息。

還有,雖然服裝和髮型都跟自己知道的不同,但他不可能看錯。那道身影正是過去他在冬木那塊土地上所見識過的,強悍到無與倫比的使役者。

既然和那名英靈扯上關係,那搞出一個隕石坑也不足為奇。

羅克目睹二世鐵青的臉色,擔心他是否又會因為操勞而倒下──但艾梅洛二世的時間卻彷彿忽然繼續走動,他反倒精力充沛地站起身。

「……恕我失禮,我可以稍微發封郵件嗎?」

「嗯……好的。」

看見神情嚴肅的艾梅洛二世後,儘管羅克懷疑地心想「郵件?要在這裡寫信嗎?那筆在哪裡?」卻因為被對方的氣勢震懾而頷首。看來羅克似乎認為剛纔收到的電子郵件也是某種魔術性念話的聯絡手段。

艾梅洛二世背對這名年邁的魔術師,以飛快速度打起手機郵件的文章。

『我以教授身分出功課給你,無論如何都絕對彆接近那名英靈。』

他稍微思考一陣子後,又繼續追加一段補充文字。

『趕快把你這支手機的電話號碼告訴我,你這╳╳╳╳╳。』

╳ ╳

同時刻

史諾菲爾德「水晶之丘」最頂樓

皇家套房

吉爾伽美什絲毫不曉得自己的照片居然讓一名魔術師心臟停止數秒,他從四麵皆以玻璃環繞的最高級套房內俯視街道。

「哈哈哈!如果隻比較街道或樓閣,果然還是烏魯克的街景更美!」

吉爾伽美什拿此處與昔日自己統治的都市作比較,同時心情愉快地笑著。

他曾一度駕駛凱迪拉克回到緹妮等人的工房,隻拿走最低限度必要的物品,然後就帶緹妮來到這間賭場旅館的最頂樓。

資金自然是昨晚從賭場贏來的收益,而旅館方自然也將他奉為「在這裡花費從我們那邊贏來的錢的頂級貴賓」。

除緹妮本人外,她還有其他幾個黑衣部屬以護衛身分在這裡住下。

一名醒目的男子,和其他恭敬地唯命是從的眾人。

從旅館員工的角度來看,想必會認為他們是「打哪兒來的大富豪與其侍從」。緹妮從年齡來看,很可能被認為是侍從的女兒或是富豪的養女,甚至是其他的身分。

儘管緹妮不清楚吉爾伽美什的意圖,但或許是因為他身為王,纔想拿城裡最奢華的房間來當作據點。

不過對她而言,轉移至如此醒目的地點隻讓她感到不安。

那些建造「城鎮」的敵對魔術師也必然會監視他們,由於此處連工房都算不上,因此要做好迎戰敵人的準備也會格外辛苦。

另外,就算將這裡改造成工房,也不代表足夠抹消她的不安。

「我聽說過去的聖盃戰爭中,有靠將整棟旅館弄塌來摧毀工房的前例。畢竟敵方組織很強大,或許連這棟『水晶之丘』都會全數遭到破壞。」

緹妮提出諫言後,吉爾伽美什爽快答道。

「想破壞就隨他們高興吧。原本我會說那類瑣碎問題,你們就自己想辦法克服,但畢竟是我叫你們來這裡,至少降落傘我還會借你們一用。」

吉爾伽美什講完這番無法判斷究竟是真心還是玩笑的話後,繼續舉止優雅地俯視城鎮。隨後他直接移動到房間西側,凝視起位處這片景色儘頭的大森林後低喃道。

「嗬嗬,看來我的朋友真的很雀躍呢,竟然讓如此遼闊的森林翩然起舞。」

緹妮耳聞他這番話後朝森林方向望去。

對土地守護一族來說,自然能立刻理解發生什麼事。

森林整體發生變動,猶如一隻生物在蠢動。

「朋友……嗎?」

「是啊,等我有興致時,再來跟妳談談他的事吧。不過,那可真是場充實的重逢盛宴,若非有人插手妨礙,甚至能持續三天三夜呢。」

──那種激烈的戰鬥……要來上三天三夜……

聽到吉爾伽美什講出幾乎會讓人昏厥的話,緹妮背部因為緊張而冒汗。

若那位英雄王真打算要做,那他剛纔所言肯定不是開玩笑,而是真能連續大戰三天三夜。

假如有無法辦到的理由,其必定來自身為主人的自己。

作為繼承曆代祖先力量的魔術師,她自認為有力量。

但是,若麵臨那群強而有力的英靈,自己又能辦到什麼?

緹妮感到迷惘,儘管如此,她仍決心要運用能派上用場的一切。

「……現在我們的同伴正在追蹤其他魔術師們的動向。應該是構築城鎮係統的一人,也就是繰丘家的家長,目前卻采取與聖盃戰爭毫無關連的舉動……」

「妳把這種事報告給我聽是想怎樣?身為主人要如何行動全憑妳的意思。」

「……好的。」

吉爾伽美什瞥一眼沮喪的緹妮,露出壞心眼的笑容後提問:

「我說,緹妮啊。妳不是想搶回這塊土地嗎?」

「……!這是當然!」

「既然如此,妳不認為把那群雜種魔術師們,連同這片平庸的景色一起夷為平地纔是最便捷的方法嗎?」

「咦……」

聽起來實在不像單純的玩笑話。

英雄王吉爾伽美什能輕易實踐剛纔講出來的話。

因為她從前一天於沙漠上的戰鬥得知他確實擁有這種程度的力量。

「請彆開玩笑……」

「玩笑?對妳那『祖先的夙願』而言,這不是最接近的答案嗎?最初召喚我出來的小醜的命,和隻會在這座城鎮上蠢動的雜種們的命又有何不同?用妳手上那令咒來命令我『消滅城鎮』不是最直截了當的方法嗎?如果隻是要讓妳的同伴逃難,要我等妳也行。」

「……」

妮緹思考一陣子後,戰戰兢兢地說出答案:

「若是做出此等暴虐之舉……就與搶奪這片土地的魔術師無異。」

「不夠呢。這並非妳自己想出的答案,而是被妳找到的答案。」

「……!」

緹妮對輕易被看穿一事,深深感到羞愧。

連她自己都明白剛纔的答案不對。

──我應該發誓過,要比魔術師們更貪婪地搶回土地纔對。

──話雖如此,為何我又會對毀滅這座城市一事有所猶豫。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由於緹妮連自己的內心都不明白,因此深受打擊俯首著。

她無法答覆王的問題。如此一來,即使自己被處決也無可厚非。

少女理應捨棄的心靈,開始充滿恐懼的情感。

她原本就做好死亡的覺悟。然而剛纔,她卻對讓英靈失望一事更感到恐懼。

吉爾伽美什看見緹妮的模樣後,他看透她的心思,笑著繼續說道:

「產生疑問了嗎?那先這樣就好。」

「咦……?」

「如此纔會成為打破盲信的基礎……冇什麼,我隻是看妳愁眉不展的,所以才稍微逗弄妳一下。彆放在心上。」

他那番話明顯並非「逗弄」等級的內容,但總之緹妮算是暫且心安。不過剛纔對自己所產生的疑問卻冇有消失,依然糾纏著緹妮。

吉爾伽美什再度俯視街道,百無聊賴地說道:

「不過……先不論妳的願望,妳不覺得隻要看見這些人群,就會下意識想剷除他們嗎?」

「……?」

「真是的……我昨天親自巡視城鎮,發覺這個時代實在有太多毫無價值的雜種。雜種在我的庭院繁榮是很讓我滿意,但隻有數量蔓延卻很醜惡。」

「請問……您打算做什麼?」

緹妮為英雄王是否會突然想將市民們從自己的視野內「排除」感到緊張,但吉爾伽美什彷彿在解答她的疑惑般聳肩道。

「彆擔心,我可不會特地去清理垃圾。」

吉爾伽美什俯視城鎮並一臉無趣地說道:

「假如我重獲肉身並認真歌頌人生又是另一回事。屆時我可能會考慮剔除缺少存活價值的雜種,但此事與現在的我無關。如果雜種們選擇邁向緩慢的毀滅,我也隻會觀察他們愚蠢的末路再一笑置之。」

接著,他猶如懷念起遙遠的過往般,繼續半自言自語地說道:

「假使因為有魔物在我的庭院肆虐而招致毀滅,那我當然無法坐視不管,但若是基於雜種自己選擇的道路,我便不會插嘴。如果他們是冇注意到還有彆的選項殘留,那身為路標的我或許會賜予他們一些艱難險阻。」

聽過這番話後,緹妮同時感受到心安與恐懼。

這位英雄王正是將地球全體都視為庭院的王。

不僅擁有明確的「自我」,甚至是會對人類的一切都下達裁斷的王中之王。

總覺得這是與天譴不同的事物。

由於緹妮想看穿那「事物」究竟為何,因而不斷緊盯著吉爾伽美什。

「怎麼啦?妳總算髮覺這世上最棒的娛樂就是欣賞我的榮耀嗎?很好,我許可。妳就儘管看個清楚,直到星球毀滅的瞬間,不斷傳頌給妳的子子孫孫吧。」

妮緹心想這次應該總歸是玩笑話,卻又覺得他這番話實在認真到不行。

──雖然我不太清楚……但他真的是個很厲害的人……

儘管緹妮舉止成熟,但本質上依然年幼,她對於吉爾伽美什的奇異舉動和超乎凡人常識的一麵,皆當成「王就是這麼回事」而接受。

就某種意義上來說,兩人其實相當契合,但英雄本人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再度隨心所欲地說道:

「那麼,今天該做的事……先來清掃一下飛蟲吧。」

「飛蟲嗎?」

「是啊,畢竟有不解風情地妨礙我和朋友享受重逢喜悅的傢夥在。即使昨天白晝時分我到街上巡視,卻仍舊冇能找到那豈有此理的混蛋。既然如此,那我也隻能端坐著等待對方現身。」

「等待……在這裡嗎?」

英雄王對費解歪頭的緹妮以充滿自信的口吻說道:

「當然。畢竟聖盃戰爭最難對付的一名強敵就在如此醒目的地點盤據,彆跟我說會冇注意到。不過,另一名難應付的強敵,也就是我朋友在森林大肆胡鬨了一番……不論那隻飛蟲受哪方吸引,都註定要步入毀滅之道。」

也不曉得他的根據從何而來,吉爾伽美什洋溢自信地宣告著。

「畢竟蟲無法抗拒眩目的光輝,隻要誘敵入陣,再將之焚燬於無形即可。」

然後於下個瞬間──

一陣銳利的風吹過史諾菲爾德的街道中。

╳ ╳

警察局

局長室

「呀呼~近來可好~?新人小弟☆」

聽到法蘭契絲卡朝氣蓬勃地找自己搭話,局長不屑地答道:

「滾回去,老狗。」

「咦咦咦?雖然我注意到你在背地裡這樣罵我,但再怎麼說,當麵講還是會讓我很受傷的喔。比起精神上的傷害,**上的傷害會讓我比較開心,希望你能多關照一下。」

「閉嘴。」

局長對哥德蘿莉少女展現露骨的敵意,卻不見她有絲毫要打道回府的樣子。

「好啦好啦,我閉嘴就是。但有句話我可要說清楚,雖然你每次都老狗老狗的喊,不過這副身體我才用三年而已喔,連內臟都還很乾淨,你要看嗎?」

法蘭契絲卡如此說道,並捲起自己衣服的一部分,好讓肚臍部分露出來。

然而此處卻有件異樣的事物。

在乍看下很美麗的腹部上,有件照理說不該有的事物。

是直接附著在肉上的,幅度很寬的拉鍊。

利用類似人類牙齒的材質製作而成的拉鍊,從左右肋骨附近開始一路延伸至肚臍下方,呈現若是打開或許就能看見什麼,這種讓人不太願意想像的樣貌。

「要看嗎?想看嗎?很想看吧?女生的祕、密、內、臟☆」

法蘭契絲卡發出媚惑似的嘻嘻笑聲,局長卻不皺半下眉頭。

「妳有什麼事,是來嘲笑我們任人擺佈嗎?」

「怎麼會!我隻是來探望你!真是場災難呢,冇想到死徒居然會是主人,連我都完全冇料到呢!必須儘早排除才行!」

「少騙人,我很清楚妳心裡因為情況變精采而感到高興。」

「啊,果然看出來了?可是啊,我可是很討厭死徒的,畢竟他們是人類公敵。因為我是人類的同伴,所以可不會把人類讓給他們。」

縱然法蘭契絲卡充滿自信地抬頭挺胸,局長卻再度不屑地說道:

「你們隻是在搶奪飼料吧?」

「咦咦咦?你心情不好?有這麼受打擊?因為好處全被那個帥哥神父給占儘了。」

「先不論這點,聖堂教會該怎麼應付?」

「總之就先無視吧,反正若是有需要找他們求助的主人,他們自己就會跑去吧。」

法蘭契絲卡不停轉動雨傘,接著忽然不滿地鼓起臉頰。

「不管怎麼說,對我而言,昨晚的事也有很不是滋味的部分呢。」

「妳指哪點?」

「因為最後引人矚目的不是隻有代行者和死徒嗎!不行不行,那樣不行!不能在序幕就讓那種局外人氣燄太盛啦!」

法蘭契絲卡拚命揮舞拳頭和雨傘說道。

她倏地停止動作,敞開雙臂彷彿在對某人斷言。

「畢竟聖盃戰爭的精華,果然還是得在英靈(使役者)和魔術師(主人)身上才行!」

「……」

「……你不覺得?」

當她轉向局長的方向竊笑的瞬間──

爆炸聲包覆周圍,局長室的玻璃窗全部碎成一地。

「!」

不僅是局長室,就連警察局北側的窗戶也全敗陣於轟鳴與風壓而碎裂。

「啊哈哈哈哈哈!來,開始吧開始吧!場刊買了嗎?爆米花拿好了嗎?對喔,警察局長的話應該是準備甜甜圈吧?動作不快點的話,可能就要錯過世紀的一戰嘍!」

「妳這傢夥……!」

死瞪著法蘭契絲卡的局長此時還不曉得。

玻璃碎掉的地方並不隻警察局──────

╳ ╳

數十秒前

史諾菲爾德北部

大溪穀

比召喚吉爾伽美什的洞窟更前進北方數公裡的紅土溪穀。

有名男子佇立在與「水晶之丘」最頂樓幾乎同樣標高的高地上。

是名身高超過兩公尺,全身骨瘦如柴的細瘦男子。

他手裡握著一把弓。

儘管這把弓比尋常木弓還要大,但握在高挑男子手裡反倒感覺有點小。

男子的服裝或許已經超越奇妙,當以「異樣」形容。

首先吸引人目光的是縱向披覆在身上的,帶有花紋的長布。

這塊布並非披在肩膀上。

而是布料中心置於頭頂,直接徹底覆蓋住臉部和後腦杓,再以遮蓋身體前方與背後的形式垂落。

足以從布的縫隙間看見的臉部器官,頂多隻有耳朵,甚至難以判斷本人是否有辦法看見前方。

縱然此人在長佈下還纏著腰布、穿有貼身褲和鞋子,但上半身除長布外冇有任何衣物,隻有深色染料塗滿所有裸露出來的皮膚。

另外還有白色染料在身體上描繪某種花紋,但由於前述的長布,而無法得知花紋整體的樣貌。

這名打扮乍看下宛如會從恐怖遊戲中冒出來追殺主角的男子,布料覆蓋下的臉龐輕輕勾起微笑,接著默默地輕鬆拉緊弓弦。

隨後他的手指從弓弦上離開,一支箭矢射出。

遠遠超越風速,甚至淩駕於音速。

╳ ╳

史諾菲爾德上空

如斬擊般的風勢,呈一直線穿越史諾菲爾德的街道。

當空氣被撕裂,衝擊波釋放,周圍響徹轟鳴時,早已是在此風吹過之後。

風的中心有一支箭矢。

前進的位置則瞄準矗立於史諾菲爾德市中心的高樓大廈「水晶之丘」最頂樓。

謎樣男子射出的箭矢從溪穀的高地開始連片刻都未曾減速,高度也不曾下降,箭矢就在不違揹物理法則的同時猶如雷射光般突飛猛進。

箭矢的移動距離已經達二十公裡,光憑這點,即可證明弓箭手男子並非人類或尋常的魔術師。

衝擊波奔馳於城鎮上空,射程下方的建築物玻璃由於音爆與衝擊而接連粉碎四散。

若是被這種箭矢擊中,彆說人類,就連英靈都無法安然無恙。

這支箭是一旦刺中腦門,就會立刻讓上半身粉身碎骨的一擊。

箭矢朝目標一直線地不斷邁進。

邁向盤據在水晶之丘最頂樓的英雄王吉爾伽美什──

佇立於他身旁的,身為主人的少女頭部。

╳ ╳

「水晶之丘」皇家套房

原本麵向吉爾伽美什的緹妮忽然將目光轉向北側窗戶。

「咦……?」

聲音尚未抵達。

緹妮也隻是感受到天空滿布奇妙的魔力亂流,因而下意識朝該方向看過去罷了──

當她感受到風被撕裂時,早就為時已晚。

渺小的點化作「死」,已經迫近到少女的反應速度來不及的距離。

不論采取何種動作,都冇有任何方法能避開超越音速並緊逼而來的箭矢。

至少對她而言是如此。

「……」

當箭矢於刹那間逼近到距離旅館僅二十公尺處時,玻璃外側頓時響徹雷鳴。

眩目的光輝閃爍,無數細小雷光於天空奔竄。

而其中一道雷似乎直擊箭矢,理應化為必殺的一擊在觸及前於半空中四散。

不過,衝擊波造成玻璃粉碎,碎玻璃襲向待在室內的眾人。

「【 」】

無聲的詠唱。

自緹妮手上捲起的風,化為防護壁彈開即將灑向自己、吉爾伽美什和黑衣人的碎玻璃。

「請問您冇事吧?」

調整好呼吸後,她詢問吉爾伽美什。

接著,英雄王毫髮無傷,但心情欠佳地答道:

「冇問題。」

「剛纔的雷到底是……」

「雷擊本身是我的寶具。看樣子,是迎擊到某種東西了。」

聽見吉爾伽美什滿不在乎地這麼說後,緹妮不禁嘀咕:

「迎擊?」

緹妮望向窗外後,發覺大樓上層位置有複數圓盤飄浮。

替優美遠景新增幾何圖案裝飾的寶具,纏繞著細雷的同時彷彿警戒周遭般不斷盤旋。

「是自動防禦寶具。因為我的朋友有可能發動奇襲,為防萬一纔會設置……」

吉爾伽美什直接望向北邊,再從「寶庫」內抓出一件寶具。

他抓出的寶具依然飄浮在半空中,是支嵌入奇妙扭曲鏡片的金色圓環。

這隻是單麵鏡片,卻能像望遠鏡般透映出遠方景色。

「冇想到,居然會彈開區區一介弓兵之流的箭矢。」

出現在圓環中的,是麵朝他們展露桀驚不遜姿態的持弓男子。

「弓兵……?」

緹妮腦內閃過疑問。

所謂弓兵應該隻有這裡的吉爾伽美什。

既然如此,那對方應該是以弓為武器的刺客或狂戰士等其他職階纔對。

緹妮透過金色圓環看見那名弓兵,首先因為對方的能力值之高感到訝異。

假如單純隻看能力值的合計值,甚至還超越吉爾伽美什。

──果然是狂戰士……?

吉爾伽美什在警戒的緹妮前方麵無表情地輕聲說道:

「……來了嗎?」

然而這已經是在「第二箭」射出之後。

雖然自動防禦寶具的雷擊發動,因此迎擊到飛來的箭矢──但即使數道雷電擊中,箭矢依然穿過雷擊的縫隙朝吉爾伽美什飛來。

電在空氣中傳導的速度──雷速,儘管比光速要慢,但速度上要捕捉尋常弓箭已然相當充足。

但箭的速度超越人類的極限。

吉爾伽美什立刻讓鎧甲顯現,用左手的手甲拍開那支箭矢。

然而,或許是無法徹底扼殺箭矢的威力,鎧甲的一部分碎裂,金黃碎片掉落至地板上。

「……哦。」

吉爾伽美什以冷漠神情凝視自己鎧甲的缺損處,再稍微瞇細雙眼──

「雖然這使弓的身手了得……這不懂禮儀的野蠻人,就讓我把你變成倉庫內寶物的除鏽器吧!」

下個瞬間──

碎裂的玻璃外,一件巨大寶具以停靠最頂樓的形式出現。

「那是……」

「緹妮,妳坐到後方。」

「請問這樣好嗎?」

「要是妳留在此處,我就無法從那可恨的箭矢中保護好妳。在我實踐和朋友的諾言前,身為主人的妳要是死了,我可是會很頭痛的。」

緹妮對淡然宣告的「王」那強而有力的言詞頷首,隨後搭上巨大寶具的後方。

那件寶具──擁有類似金色遊艇卻長有巨型妖精翅膀的外觀。

寶具「維摩那」。

既是吉爾伽美什持有的所有寶具的其中一件,也是艘小型空中戰艦。

據稱囊括一切寶物在內的王之財寶,其中不僅有武具,甚至包含人類孕育出的所有睿智結晶在內。

當緹妮爬上維摩那後方時,吉爾伽美什便讓金色機體起飛。

即使急遽加速使緹妮幾乎要被吹飛,但她靠著驅使避風和操作重力的魔術,總算得以調整好平衡和呼吸。

吉爾伽美什以雙臂環胸的威風站姿佇立船首,同時讓船艦呈一直線朝弓兵方向奔馳。

偶爾會有弓兵釋放的箭矢飛來,但周圍展開的數十種類的迎擊係統,完美擊墜逼近而來的箭矢。

「好厲害……」

少女重新確認過自己搭乘在怎樣的船艦上,接著忍不住開口。

「連這種東西都……」

理應捨棄情感的少女,她發出的聲音中所蘊含的情感究竟是恐懼,還是憧憬呢?

╳ ╳

史諾菲爾德北部

溪穀高地

「……哦。」

當弓兵目睹抵達自己眼前的金色船艦後,沉靜地嘀咕。

低沉的嗓音。

在那嗓音背後不僅包含老實的感歎之色,甚至還帶有些微自嘲。

「發動奇襲的人是你,總不會想求饒吧?」

吉爾伽美什從船首降落至高地,他的話讓佇立十公尺前方的詭譎弓兵緩緩抬頭。

「……」

「你有遺言嗎?」

儘管吉爾伽美什詢問,神祕弓兵卻不做任何迴應。

他依然保持沉默,並平靜地拉緊弓弦──

朝向從維摩那後方探頭窺視的緹妮,毫不猶豫地釋放箭矢。

「!」

超越音速的箭矢逼近緹妮的臉部。

儘管衝擊波因為強而有力的風之障壁而得以減輕,卻無法徹底防禦箭矢本身。

緹妮再度認知到迫近眼前的死亡──

維摩那附加功能的擊迎寶具卻在箭矢擊中的前一刻將其擊墜。

「蠢蛋,你以為我下來就不會發動嗎?」

「……」

弓兵無視吉爾伽美什的話,繼續射出第二和第三發箭矢。

縱然妮緹已經躲到船艦內側,弓兵仍舊以打算貫穿裝甲的氣勢持續拉弓。

啪嘰一聲,從吉爾的腦側響起。

想必見者均能明白。

弓兵並非認真打算連同緹妮射穿船艦──純粹隻是想挑釁名為吉爾伽美什的英雄罷了。

吉爾伽美什或許冇察覺到對方在挑釁,也或許是已然察覺,卻因對方無視自己並不斷狙擊身為主人的少女而焦躁,他平淡的口吻中籠罩憤怒色彩並繼續說道:

「原來如此,若是執著於勝利,或者想走向輕鬆取勝的道路,這麼做的確是正確選擇。是我或許也會視情況,和你耍同樣的把戲。」

接著,下個瞬間──

「不過啊,那些事是因為我才能做!非你這種泛泛之輩所能允許的行徑!」

吉爾伽美什高喊極為不合理的內容,同時於背後敞開「國王的財寶」的門,射出無數寶具。

麵對參雜高等級寶具的利刃之雨,弓兵顯得不堪一擊。

但他揮舞拿在左手的弓,以甚至超越英靈常識的速度打落射出的寶具。

「什麼?」

「……」

毫髮無傷地將數十件寶具打落的英靈,緘默不語地對吉爾伽美什舉起手──他將掌心朝上,挑釁地對吉爾伽美什比出儘管放馬過來的手勢。

看見此景的吉爾伽美什瞇細雙眼,讓壓抑激情的說話聲自高地響徹周遭。

「……原來如此,你實在是個手腳不怎麼乾淨的傢夥。既然如此……這樣如何?」

吉爾伽美什露出壞心眼的笑容,並在高地上展開「國王的財寶」。

呈現四麵八方包圍弓兵的形式展開的寶庫入口,簡直像龍捲風般開始扭動。

接著,無數寶具以如同機槍的態勢射出,可謂光與衝擊的龍捲風在高地上高高築起。

數量達數十、數百、數千的寶具朝龍捲風中心的男子墜落。

那或者是利刃。

那或者是睿智。

那或者是疼痛。

那或者是救贖。

有屠龍的長刀。

有賜予破滅的魔劍。

有弑殺英雄的長槍。

有缺少固定型態的雷電。

有掌握在人類手中,或是藉由人手孕育出的形形色色寶具。

其原典被毫不吝嗇地投擲而出。

從上下左右,甚至全方位射出的,是人類編織出的地獄豪雨。

緹妮目睹如此驚人的光景,不禁冒出那個弓兵恐怕連肉片都不會殘留的想像。

然而,當龍捲風平息後,出現背叛吉爾伽美什與緹妮預期的景象。

那即是渾身毫髮無傷的弓兵拍打著沾在長布上的塵埃──與堆積在周圍的無數寶具山。

插圖011

「怎麼會……」

相較於雙眼圓瞪的緹妮,吉爾伽美什則沉默不語地凝視對手。

沉默暫時支配高地──

那份寂靜卻被弓兵的憋笑聲粉碎。

「嗬……嗬嗬……嗬……嗬噗……嗬哈……嗬哈哈……」

從長佈下傳出的是明顯包含譏諷意味的笑聲。

「……有什麼好笑。」

吉爾伽美什麵無表情地提問,弓兵則對他清楚吐露那句話。

「────太弱了。」

此為若被昔日與吉爾伽美什對峙的人們聽到,甚至會懷疑對方神智是否清醒的一句話。

「……」

緹妮甚至產生周遭氣溫急遽下降的錯覺。

「你隻會冇頭冇腦地投擲武具嗎……那乾脆朝我灑把沙子還好一點……」

神祕弓兵在這種氛圍中繼續說道。

「能被此等兒戲解決的,若非脆弱到不行的弱者……就是無法保持理性的野獸。」

儘管聲音微弱,內容卻並非單純的嘲諷,而是能讓人感受到蘊含某種固執與執著的強而有力的言詞。

「……哦?」

此刻吉爾伽美什的表情才產生變化。

緹妮擔心吉爾伽美什或許會勃然大怒──但他的嘴角反倒浮現一絲笑意。

自此瞬間,支配吉爾伽美什的感情,從「對無禮襲擊者的憤怒」切換為「對強者的好奇心」。

神祕弓兵對這樣的英雄王宣告:

「……你儘管拔出放在倉庫最裡麵的那把劍,如此我們便能對等。」

或許是從其他人手中掌握到情報,也或許是透過剛纔的攻擊感受到「寶庫」內滿溢格外特殊的氣息,弓兵因而朝對手宣告說「拿最強武器出來」。

吉爾伽美什笑著咬牙,愉快地向對手挑釁回去。

「開天劍形同我的分身,並非該對你這般弱者使出的劍。」

接著,吉爾伽美什手裡出現另一柄代替開天劍的劍。

原罪。

據說是流傳於世界各地,選定之劍的原典。

想必他是打算藉這柄劍來正確選定對手。

鑒彆對方是否為值得拔出自身象征,即是拔出開天劍的對手。

「證明給我看,證明你是值得謁見開天劍的對手。」

「……愚蠢……明明隻要拔劍就可免於一死。」

弓兵輕聲嘀咕後,將冇拿弓的右手在身體側邊打直。

於是此處便出現新的「布料」。

那塊布料一眼望去隻像印有樸素花紋的腰帶,但在能以不同觀點辨彆的人們眼裡看來,立刻就能理解那是何等異常的物品。

「那塊布……毫無疑問是寶具……!」

在緹妮眼裡看來,那塊帶狀布料纏繞的魔力實在異常。

吉爾伽美什看見那塊簡直像神本尊所使用過,纏繞濃密神氣的布料後,稍微謎細雙眼。

「和我認識的神是不同性質的氣息。不過,源頭算是一樣嗎……」

對自稱厭惡神的吉爾伽美什而言,那是令他感到有些不是滋味的寶具。

然而,事到如今那名弓兵又會讓他見識到怎樣的變化,讓他很在意。

既然「國王的財寶」對弓兵不管用,即使想偷襲對方也冇辦法。

吉爾伽美什露出半分期待的眼神,威風凜凜地駐足並等待對手行動。

「……」

弓兵於布料後方勾起笑容,擺出準備解放寶具力量的架勢──

數秒後,滿溢神氣的一擊動盪大地。

╳ ╳

大森林

「吉爾……好像在跟很強的人戰鬥……?」

恩奇都停止作業,將視線轉往森林東北方。

儘管該方位僅有遼闊的森林,但恩奇都能看見其他資訊。

基於感知氣息的能力,他不僅能感受到千裡迢遙的吉爾的強烈氣息,甚至還能感受到與他程度相當的強烈氣息。

「真奇怪,總覺得已經超出受聖盃戰爭召喚的英靈數量了?」

雖然恩奇都冒出疑問,但他認為即使發生這種事也不足為奇,於是便繼續作業。

他感受著吉爾伽美什的氣息,一邊做好心裡準備,假如他的氣息變弱就立刻過去看他的情況如何。

「咦?」

然而,恩奇都不出幾分鐘便察覺到異常。

因為在朋友與某人戰鬥的地點旁邊,突然出現截然不同的氣息。

「又增加一名……氣息強烈的人。」

╳ ╳

高地

滿溢神氣的一擊撼動大地。

不過這並非神祕弓兵釋放的一擊。

「……咦?」

從維摩那後方座位探頭的緹妮,目睹難以置信的景象。

弓兵打算讓看似寶具的布料釋放力量的瞬間,卻從不知某處冒出馬匹,一名騎馬的少女在弓兵身後下馬。

少女的年齡看上去約莫十六歲至十八歲,至少怎麼看都不像超過二十歲。

長髮整齊盤在腦後,柔軟的布料配合皮革製成的獨特服裝,包覆她那膚色健康的身軀。

整體氛圍給人活潑印象的少女,神情凜然地無聲走到弓兵背後。

「……?」

吉爾伽美什蹙眉,弓兵察覺到他的視線,因此打算回頭──

被布料覆蓋的臉部卻深深吃進少女的拳頭。

隻會讓人以為根本是爆炸的衝擊聲響起,弓兵的身體以砲彈般的態勢被彈飛。

弓兵的身軀深陷另一座高地的壁麵,窄小的高地開始崩塌。

經過一瞬間的沉默後,單純的事實支配該空間。

即是吉爾伽美什從「國王的財寶」射出的寶具對男子絲毫不管用,但男子卻被少女纖細的手臂給揍飛的事實。

然後,少女以籠罩強烈憎恨目光的視線瞪起被碎石活埋的弓兵──再瞥一眼位處背後的緹妮與吉爾伽美什後斷言:

「那邪魔歪道是我的獵物……你們彆插手。」

隔一段空檔後,吉爾伽美什瞇細雙眼開口道:

「所謂掃他人的興就是指這回事……小姑娘。」

緹妮從吉爾伽美什的音調判斷,他現在很明顯心情欠佳。

原本令內心振奮的較量卻被潑一盆冷水,會憤怒也是理所當然。

更進一步說,在較量時被潑冷水的情況,從第一天算起已經碰上第二次。

緹妮麵臨這一觸即發的情況,她希望至少打探出對方的真實身分。

然後,僅一項事實讓少女深陷混亂。

前一刻弓兵纏在手臂上疑似寶具的布料。

和那塊布料如出一轍的物品,正纏在眼前這名少女的手臂上。

不僅描繪於布料上花紋一模一樣。

就連撼動周圍空氣的濃密神氣,都冇有絲毫不同。

──難道是……同樣寶具……?

就在緹妮陷入混亂,吉爾伽美什則置身於平靜的憤怒漩渦時──

崩塌的高地碎石,伴隨轟鳴並宛如火山爆發般被彈飛。

真偽混雜的聖盃戰爭。

強者們聚集於大地──

並將聖盃的命運,拽入更深邃而混沌的泥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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