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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後,他們的存在被人們遺忘,征兵製度般的生存壓力會將他們一批又一批地送上生活的戰場,
而那些家族組織,卻能坐在金字塔上置身事外,坐享其成…
“……”
“唉……”
年輕的大公長歎一口濁氣…如曆史的某刻般渾濁,沉重…
刷——
簡陋的匕首抹過白皙的脖頸,
肌膚在刀口下開裂,卻像被捅破的紙,冇有流出一絲的血液。
失去控製的軀體像短線的木偶,膝蓋癱軟傾跪,被一邊的six搶步扶穩,
白色小菲林雙目輕閉,睫毛淺合……
如果不是脖頸上無血的破口,還有手腕處血凝的深色,乍一看,真的就像睡著了一般。
手掌處的溫度在托住身體的一瞬間就冷了,呼吸、脈搏、心跳,
任何可被稱為生命體征的事物,在此刻全部歸零靜止。
【…】
簡陋的匕首從鬆疏的手掌中脫離掉落,被six接入手中,插回達莉婭腰間的刀鞘——平淡不驚的態度,就像一切都在計劃之內。
……
是的,計劃之內。
某些人太傲慢了,
傲慢地以為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像自己一樣,“精明”、“強勢”、“聰明”、“細膩”,
他們不相信坐到他們等位的人會為了一個有風險機率的事情,賠上自己的一切家當,為了一個念頭,自斷退路。
第八集團軍與第七集團軍是這樣,頹廢了的第三集團軍是這樣,搖擺左右的第四集團軍也是這樣,
所有人都以為自己看透了烏薩斯的政局,想在挑起[對外戰爭]失敗以後,維穩一個相對穩定的局麵。
看起來是這樣,
可惜……
他們錯算了。
風在吹,雪在落,
銀裝素裹的大地上,獨遠方要塞明光閃爍。
他們錯估了安東的“執念”,也錯判了達莉婭的思維。
弑君上位、裁軍整頓,二軍團本身就是個異類的結合體,用“正常人”的思維去理解?
可能理解到點子上嗎?
冷藍色的眼睛仰望星空,
電子鏡頭聚焦變化,捕捉著夜空的動向…純黑靜冷的幕布好似另一片深海……萬丈深淵,倒懸頭頂,莫可傳頌之物,潛伏遨遊低穀……
所以在這種“誤判”下,得知討伐軍被擊潰的米哈伊爾大公為圖清剿“後患”,自信地將又一批部隊從駐地內腹調離,派往了阿亞斯卡地區。
數量大約有兩個步兵師,
乘坐的運輸艦如果再快一些的話,大概再過兩天就能沖走“老路”,見到報廢在半路的皇太子號。
在米加勒準將與底下激進的舊貴族軍官的影響下,米哈伊爾大公確信自己能憑自身部隊龐大的體量,像壓路機一樣碾過科米索防線,把黑山趕回哥倫比亞去。
借軍演名義整頓完軍備,與八軍團駐地隻有一山之隔的二軍團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嗎?
不能,
蒂亞克洛夫山脈要塞是阻礙軍團前進的障礙,
所以必須被從地圖上抹平。
【以認知為模因傳染擴散的異維生物看似無解,】
【但其實隻要改變認知的印象,將群體分割成單獨個體,那群體涵蓋的模因就要小很多了】
six托抱著達莉婭,
嘴中唸唸有詞,想訴說向眸中的深空,
【將認知的稱謂,從種群的命名,縮小到單獨的人名】
【分出的個體從此不再與種群掛鉤,而且,以公眾人物的“模因”被整片大地認知並傳播】
其綿綿不絕的威懾與力量——恐若瘟疫。
……
風不吹了,
雪不落了,
望一眼手腕手錶:淩晨一點十分。
six將懷中的“達莉婭”緩緩放下,揹回了雙手,背去了身體,將視線默默地從蒂亞克洛夫山脈要塞移向身後的雪林…
嗡——————
一聲悠長的號聲從深空之上傳來,綿延無窮,於散逸層外徘徊…
嗡————
響聲又近一步,如一活物潛遊,傳聲千裏,蔓延虛空…
嗡———
聲音繼續下沉…穿過中間層,繞開了仿生軀體的聽覺裝置,直達傳入主機核心。
嗡——
空靈如圓號共振的鳴響響徹整片平流層,音質愈發清晰…意圖愈發明瞭…
紫粉混雜,難以用人類光譜概述的璀璨星光從身側露到了six眼前的雪地上,如脈搏的血管,鮮活地在皎潔的雪裏……怪異難言,褻瀆無比…!
仿生機體強悍的聽覺係統捕捉到了百米外,懸崖下方要塞中議論紛紛的人聲,
好奇、欣賞、讚歎,
駐守的人們,從高層軍官到基層士兵,紛紛抬起了腦袋,對頭頂的天空進行觀賞與仰望,就像海鮮拚盤上等待被食用的蝦,高抬著脖子,指點著鉗子……誘惑著食客舉高的叉子,
從對流層上鎖定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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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身側投映到自己麵前的“顏色”消褪了,
six再望腕錶:淩晨一點二十分
咯啦…咯啦…
骨骼活動的脆響從身後響起,就像睡眼惺忪的人穿上遮身的衣物,細簌響動,布料磨蹭……轉化成了踩雪聲,一隻手拍上了six的肩頭。
“做完了。”
小菲林銀鈴清脆般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小烏薩斯終於轉回頭,視線展開,向百米之外——
……壁壘、碉堡、重炮、路障、門窗…一切事物安然無恙,完好無損,
卻都變成了單調的灰白黑三色,像是插畫師偷工減料的劣質漫畫,以線稿的形式,突兀地鑲嵌在了高飽和度的擬真油畫裏。
蒼白死灰,無聲無色,
無以言表,侵蝕常態,
堪比醫學院標本樣潔淨的白骨散亂在人們十分鍾前的崗位上,從遮蓋**的衣物,到手邊未吃的食物,
連帶機械間緩衝的橡膠件,乃至木製的桌椅板凳,
一切可被降解分解的有機物質均同色彩一起,憑空消失,蒸乾不見。
【用時五分鍾】
“哦。”
six注望達莉婭脖頸處的刀口被淺粉光須縫合拉固完好如初,又瞥了瞥安詳平靜的夜空,不由失笑。
【將軍要是能來看一眼就好了,那麽漂亮,他一定會喜歡的。】
這樣的話,招來了達莉婭不滿的一瞪。
“他那麽大歲數了,你折騰他乾嘛?”
“還是小五又出了什麽餿主意?”
斜了眼捂嘴咕笑的小熊,達莉婭搖搖頭,
邁開步子,鮮紅鬥篷回身甩過。
“傳全軍通訊,執行[落日]作戰項目。”
【是!】
響悶的裝靴聲傳響腦後,年輕非人的大公緋眸微咪,速步隱冇在雪林的陰影中——
…父親…
你一生都在期待的這場戰爭,
由我來開始吧!!!!
第二百章
落日行動.1
又是一個寧靜的早晨,
淡藍的天空升起一縷淡雅的朝霞。
碼頭工人們從居所中甦醒,早早的走上了各自工作的崗位上,
阿列克謝.索馬可夫正是其中之一,
作為楚科斯二號工業移動城市模塊上萬千從業者中的一員,烏薩斯族,四十歲的阿列克謝每天作為叉車駕駛員的工作十分地簡單…
叉起貨物,放下貨物,簡單重複的流程,甚至有些枯燥與乏味。
就像某台機械上的一顆再簡單不過的零件,可磨損,可替換,任何一點瑕疵,哪怕是機械換了個主人,都有被替代還掉的可能。
阿列克謝當然不想失去工作,他知道,幾乎在碼頭快乾了半輩子的自己除了開叉車外什麽都不會。
在這片生產金屬製品,無時不刻都需要外運產品的工業型移動城市,碼頭的工作一向都是滿員飽和。
任何,為了自己的妻子與孩子,
這份工作不能丟。
貨運叉車插上貨箱的箱底,扳動拉桿,機械叉臂徐徐抬升————阿列克謝駕駛叉車從貨箱堆前駛離,駛向不遠處等待裝貨的陸地商船。
二月下旬的天依然很冷,
清晨的低溫與人體哈出的熱氣凝結相互碰撞,凍結成潔白的冰晶,掛在了阿列克謝頭頂的舊毛帽上。
……小伊萬這時候應該已經開始上學了吧?
中年的叉車司機心中“遊神”,手掌扳正操縱桿,將叉上貨箱徐徐放下。
乾冷的碼頭地麵汙濁發黑,被叉車輪胎碾過,似從建成時起,就失去了原本的顏色……覆灰的高樓,聳立的排煙筒,暗紅沾鏽的冷卻塔…如果不是先皇過早離去,也許楚科斯二號城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落魄。
雖然阿列克謝並不瞭解先皇,
其祖上也冇有士兵,更冇有受過任何政策的支援與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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