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男子漢,應生而如龍 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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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社會,我們可以將它當作一個特殊社會團體的名稱。在我國稱之為黑社會,而在世界其它各地,都有其不同的獨特叫法。美國叫“黑幫”,意大利叫“黑手黨”,都與黑有關,隻有日本稱之為“極道”,看似毫無關係,其實將黑社會比喻成極道是非常恰當的。黑社會可不是指黑夜裡的夜生活,不管名稱是什麼,它都是指那些與大眾社會秩序相違背,從事法律允許範圍以外的非正當營生的一群人,他們因為各種原因無法從事正當行業(當然也有天生愛乾這行的人),或者由於家族原因隻能走上這條路,但無論是自願還是被迫,他們都是與平常老百姓的正常生活無緣的人。

說到這裡,很多人的腦海裡一定會浮現出幾個穿著張揚表情誇張的無知青年,挨家挨戶收保護費,又或者是兩幫不知所謂的亡命徒,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就大打出手的場麵。如果您認為這就是黑社會,那您一定是受到太多影視作品的影響,而曲解了黑社會的真正含義,以上這些隻能算是打著黑社會的旗號,矇混度日的古惑仔、地痞流氓、小混混。真正的黑社會雖然乾的是偏門行當,卻有著他們自己的一套原則。雖然他們不是遵紀守法的良民,也不是能夠為社會做出突出貢獻的優秀人才,但他們從不仗勢欺人、欺負弱小,也從不利慾薰心放棄原則,他們講究的是忠誠、義氣、勇敢,對待家人和恩人忠貞不渝;對待兄弟和朋友義薄雲天;對待責任和原則勇於承擔。要是非要我找出一個這樣的例子,翻遍古今書籍,可能《水滸傳》中的梁山好漢,算是最恰當的代表了吧(古代黑社會標杆)。有人會說按照這個標準,那能稱得上黑社會的人寥寥無幾上哪裡找去,確實非常罕見,但可能是我運氣好,還真讓我遇見過一個。

那是我上初中時候的事。我們村裡隻有小學冇有初中和高中,所以當我小學畢業之後,家裡便想讓我輟學在家務農。住在縣城裡的大伯聽說後極力反對,大伯當年就是村裡唯一的大學生,如今在縣政府工作,所以家也就搬到了縣裡。大伯深知知識改變命運的道理,不忍看我這麼小就荒廢學業,於是決定將我接到縣裡,安排我繼續讀書。大伯兩口子冇有孩子,所以把我視如己出,也正因為這樣,我才能從一個隻有小學水平的農民,變成為一名大學生,所以大伯一家對我的恩情,我永遠也還不完。光陰似箭,轉眼間我就已經上初三臨近中考了。

眾所周知,接受傳統中國式應試教育的學生是非常辛苦的,從早上七點半開始,一直到晚上十點,馬不停蹄,週六週日還要上補習班,幾乎每天都生活在見不到太陽的日子裡。雖然辛苦,但是隻要一想到自己能夠走出那個偏僻的山村,能夠賺錢報答大伯的恩情,我就渾身充滿了力量。那時候下了晚自習,大多數同學都是有家長開車來接的,因為大伯和大伯母工作比較忙(一個在政府,一個在醫院)所以我都是自己走路回家,每天走夜路難免會被壞人盯上。我是被一幫小混混盯上的,這幫人比我稍大幾歲,平時白天就在我們校門口晃悠,看到落單一個人的學生就上來要錢。我早就注意到他們,所以總是躲著他們儘量不打照麵,誰知他們把手伸向了下晚自習獨自回家的學生。

我們下晚自習的時間,已經是夜裡十點。小縣城和大都會冇法比,這個時間大街上基本冇有什麼人,隻有些野貓野狗對著垃圾箱較勁。我照常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享受著夜晚孤獨的寂涼。走著走著,我感覺到身後有人跟著我,我冇有回頭看隻是加快了腳步,可是冇走多遠,就見我的前麵又出現三個人,擋住了我的去路。我定睛一看,正是白天在校門外蹲守的小混混,看來他們盯我很久了,連我回家的路線都摸得一清二楚,今天我這是要被他們“包餃子”了。我心想對方人多,今天可能無法全身而退,身上隻有五十塊錢,是大伯給我的零花錢我不捨得給他們,不行就抓住他們的頭頭,盯住一個往死裡打(我在農村長大也不是什麼老實孩子)。就在我琢磨對策的時候,從他們中間走出一個像是首領的人說道:“小子識相的就乖乖把錢拿出來,我們就放你走不為難你,要是敢反抗,今兒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我一看他站出來心想:得嘞,正愁怎麼找你呢,你自己送上門了,就你了,今天我好不了,也不能讓你全須全影地回去。

想罷我假裝翻書包找錢,這幫人看我乖乖就範,也就放鬆了警惕,我趁身前這人一個不注意,拿出鉛筆盒重重地砸在他的頭上。這幫人冇有料到我會如此反抗,一時驚呆愣住了,我趁機踹倒剛剛被我砸懵的人,騎上去接著往他頭上亂砸。這時旁邊的人才緩過神來,一起朝我拳打腳踢,還好這幫人隻是一般的小混混,手上冇帶傢夥,隻是赤手空拳,要不然我可能就危險了。不出片刻,我就已經被山呼海嘯般的拳腳,打得失去了反抗能力。被我打破頭的混混緩了過來,他命令一個手下找來一塊紅磚,拿在手裡揚言要廢我一隻手,我已無力掙紮,隻能聽天由命。就在混混舉起紅磚,剛要往我手上砸時,我看到他手中的紅磚莫名地飛了出去,隨後就是幾名混混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打得人仰馬翻。眾人見狀以為是撞了邪,遇到了不乾淨的東西,大叫著逃之夭夭。由於剛纔的攻擊過於猛烈,我躺在地上一時還動彈不得,我隻能活動頭部環顧四周,想看看是哪位英雄救了我。隻見一位四十歲上下,穿白色西服紅色襯衫,剃著平頭的透明大叔,一邊點著煙一邊走到我麵前說道:“小鬼挺有膽色,對方六個人你也敢反抗。”

“隻要還有一口氣,就絕對不向黑社會低頭。”我強忍著劇痛倔強地說。

“行,還挺有骨氣是個男子漢,可惜打架不能隻靠勇猛還需要動腦子。”

“要是你遇到這種情況你怎麼打?”我一邊緩解疼痛一邊問他。

“在以寡敵眾,而且冇有絕對把握能夠製服對方的情況下,應該先和對手拉開距離,製造單對單的機會逐個擊破。”大叔一邊吸菸一邊給我講解如何以少打多,顯然是個經常打架的老手。

我聽完感覺很有道理受益匪淺,便說道:“大叔你是練武術的吧?你肯定不怕黑社會。”

“我冇練過什麼武術,不過整天打架所以自己研究了一套打架的方法。今天這幾個毛孩子連混混都算不上,要說黑社會嘛,我應該就是你說的黑社會。”大叔望向夜空,若有所思地說道。

“你剛剛還救了我,你怎麼可能是黑社會呢?”我好奇地問道。

“看來你對黑社會有誤解,不過這也冇辦法,在大多數人眼裡,黑社會就代表著壞人。怎麼樣,有冇有興趣瞭解一下一個老黑社會的故事?”大叔微笑著看向我問道。

此時我身上的劇痛剛剛有所緩解,雖然可以起身,但是還不能走動,於是我便靠在馬路牙子上,聽一位老黑社會給我講他當年的故事。

大叔名字叫許如龍,從小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他和自己的好兄弟丁錦山,還有丁錦山的妹妹丁錦文,從小一起在孤兒院長大。孤兒院的資助者叫馮全友,在家排行老四人稱馮四爺。說起馮四爺,那可是縣裡有名的黑道老大,手下不僅有一幫肯為他賣命的弟兄,而且還獨攬了縣城裡的所有偏門生意,可以說是獨霸一方。馮四爺雖然乾的是黑道生意,卻很照顧老百姓,又是建醫院,又是蓋學校,還會給底層冇有收入來源的窮人提供工作。在那個官商勾結、魚肉百姓的背景下,大家都視馮四爺為英雄。馮四爺經常來孤兒院,看望這群失去父母的孩子們,把他們當作自己的孩子看待,正因為如此許,如龍和丁錦山也把馮四爺當作親生父親一樣敬重,並定下自己的目標,長大後一定要成為馮四爺這樣的真正的黑社會。於是二人初中畢業之後,向馮四爺提出要加入他的組織,可二人冇有料到,馮四爺竟然不允許他們加入組織,要他們繼續讀書,去過普通人的生活。兩個人從小的夢想就是成為黑社會,所以一再堅持,在他們跪在馮四爺門前一整夜之後,馮四爺見拗不過這兩個小子,便勉強答應他們加入,隻是有一個條件,就是要他們兩人遵守忠、義、勇這三個原則,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絕不違背誓言。二人見距離實現自己的夢想又近了一步,便異口同聲地答應下來,從此走上了這條萬劫不複的不歸路。

雖然馮四爺答應許如龍和丁錦山加入組織,但是從不讓他們接觸核心業務。所謂黑道生意,無非是和黃、賭、毒沾邊的買賣,冇有哪個不觸犯法律的,考慮到兩個人的將來,馮四爺隻安排他們乾一些討債要賬的邊緣業務,目的也是想讓二人能夠留下清白之身,將來有機會好迴歸正道。可是當時二人還無法體會到馮四爺的良苦用心,隻是覺得馮四爺還不夠信任自己,所以更加努力想要闖出一片天地。由於二人無牽無掛、敢於拚命,所以很快就在業界小有名氣,尤其是許如龍,天生一副好身體再加上勇猛機智,在二十歲出頭的時候,就已經罕逢敵手,尤為擅長以一敵多,成為了打架的楷模,也因此在二人手下,聚集了不少慕名而來的小弟。馮四爺的組織名稱叫忠義堂,所以許如龍得了一個外號叫做“忠義之龍”。二人本以為可以平步青雲,可誰知造化弄人,還冇等二人大展拳腳,就已經被無情地捲入命運的深淵。

許如龍和丁錦山兩個人,晚上喜歡去一間叫賽琳娜的酒吧喝酒,在這裡他們遇到了,在酒吧唱歌的女大學生胡美夏。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他們得知原來美夏也是孤兒,隻是她比較幸運,被一對好心的夫婦收養了。也許是美夏身上那種大學生獨有的清新和純情,能夠讓每天經曆腥風血雨的二人得到一絲慰藉,他們同時喜歡上了這個,和自己即相似又不同的女大學生。有一年美夏生日這天,兩個人都準備了生日禮物,想要晚上去酒吧給美夏慶祝生辰。許如龍因為有一些瑣事要處理,就讓丁錦山先去,他隨後就到。等許如龍來到酒吧的包房,卻不見丁錦山和美夏的身影,便叫來服務生打聽。原來今天酒吧來了一個外縣的大哥,帶了兩個小弟來喝酒,這位大哥喝多之後,非要請正在唱歌的美夏陪酒,美夏不答應,三個人就把美夏拉出酒吧,帶入了酒吧後麵的小巷。丁錦山來的時候正看到這一幕,隨即跟進了小巷裡。

許如龍預感情況不妙,便衝出酒吧趕了過去,到了現場,許如龍看到蹲在一邊哭泣的美夏,兩個倒地不省人事的小弟,還有倒在血泊中的大哥,和手中拿刀的丁錦山。雖然在黑道上混,每天都打打殺殺血雨腥風,但是殺人還是一條不可逾越的警戒線,一旦越過這條警戒線,就永遠無法再回頭。丁錦山已經懵在原地不知所措,這時許如龍上前奪過丁錦山手中的刀,大聲向他說道:“彆發呆了!快帶著美夏離開這裡,後麵由我來處理。”丁錦山這才緩過神來,明白了許如龍的意圖說道:“不行,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欠的命我來償。”說著丁錦山又去搶許如龍手中的刀,許如龍一下撥開丁錦山的手說道:“你進去了錦文怎麼辦?她還在醫院裡躺著誰來照顧她?”聽到這裡丁錦山定住了,是啊,他還有一個查出腎衰竭的妹妹在醫院裡等他去救,他不能進監獄,不能拋下可憐的妹妹不管。看到丁錦山動搖了,許如龍繼續說:“在這個世界上我就隻有你、文錦和四爺三個親人,你在外麵幫我好好照顧他們,我冇事,終有一天我會出來的。”說罷許如龍把丁錦山和美夏推出了小巷。在酒吧老闆、服務生和美夏的證詞,以及四爺動用關係,花錢疏通關係的作用下,許如龍被判防衛過當、過失殺人罪,有期徒刑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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