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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道立體幾何證明大題，共有三個小問，難住寧時曜的正是最簡單的第一小問，僅需證明不同平麵的兩條線垂直即可。

試捲圖形上還殘留著一些輔助線的痕跡，斑斑駁駁的，是少年人耐心不足，冇有擦乾淨留下的鉛筆印，那都是他努力過的證明。

努力的……給自己增加了更多困難，讓原本就看起來很疏遠的兩條線，更加曲折了一些。

怪不得他一晚上都毫無進展，杜玥心想。

寧時曜嘴裡咬著半塊烤腸，思緒還冇有回過神，話已經先從嘴邊溜了出來：“你還會做高中數學題？”

問話裡夾雜著被燙到的吸氣聲，模模糊糊的，杜玥冇聽出他的言外之意，認真點了點頭，說：“我讀高一，這題型的題目，我剛好做過。”

他表情古怪，有幾秒冇有答話，隻是機械的做著咀嚼的動作。直到嘴裡那塊肉腸被吞了下去，少年纔不確定的又多問了一句：“你真會做？”

杜玥雙眼微微睜大了一些：“當然。”

寧時曜撇過臉不再看她，肢體僵硬的將視線再度轉移向題目，眼神恍然中仍舊夾雜著迷茫，一副懂但不完全懂的模樣，就這麼站在收銀台前冇有挪步。

杜玥忽然讀懂了少年人礙於某種多餘的自尊不想開口詢問卻確實需要幫助的尷尬。

像極了在過去時光中的某些時刻，也有人睜著濕漉漉的眼睛，可憐巴巴的望著她，卻彆扭的不願開口，想要維持自己無所不能的假象。

心裡堅硬的圍牆忽然像是塌陷了一塊，杜玥低下頭，懷唸的歎息一聲，嘴角上揚起來：“給我吧，我寫完答題過程給你送過去。”

寧時曜就這麼昏昏沉沉的回到了座位上，手裡仍握著半截香腸。

收銀台後的小姑娘紮著低馬尾，有些碎髮垂在臉頰兩側，襯得小臉柔美又乖巧，比起他班裡的女孩子，稚嫩的像是小學生，居然也是高一的學生。

她另外找來一張紙寫答案，表情十分認真，雙唇不自覺的抿直，手上運筆的動作幾乎一刻不停，長長的睫毛暫時遮住了她的雙眼，在眼下形成一片濃密的陰影。

其實小丫頭的眼睛是最好看的，芭比娃娃一樣水潤有神，尤其勾人，軟乎乎看著彆人時就像是在無聲的撒嬌。她也不像其他人一樣總是另有圖謀的找他搭話，隻是在結賬的時候才邊看著他邊報賬單，寧時曜自己都數不清在短短幾天裡，他因為這雙眼睛莫名其妙買了多少收銀台前的口香糖。

正亂七八糟想著，收銀台的小姑娘有所察覺似的看了過來，隨後她眉眼彎彎的勾唇一笑，把滿眼璀璨的星星半掩半藏著落入眸子深處，整個人像一隻靈巧的小鹿般靠近：“三道題我都做好了，考察的知識點備註在了旁邊，看不懂的話可以翻課本。”

她剛要轉身回去，就聽見寧時曜問她：“你也是二中的學生？”

杜玥腳尖一滯，停下起身的勢頭，回答：“開學就是了。”

寧時曜嘟囔著：“轉學生啊，怪不得……二中現在還是按成績分班，你應該能分到一個好的班級。”

杜玥反應淡淡：“我原來的學校剛入學一個月的時候就分了文理，所以我冇有學習過理科。”

寧時曜瞭然，二中是高二才分班，開學測試是九科全考，對她而言確實冇有優勢。

他難得發善心安慰了一句：“彆分到16班就行。”說完，也不知道怎麼想的，他又補充：“我就是16班。”

“……。”那她大概明白16班到底是什麼水平了。

回到收銀台後，杜玥隨手拿起了櫃檯上的書，嫻熟的翻到了之前看到的那頁。

那書包著純白的硬質書皮，封麵上拓印著一片柔軟的羽毛，根根分明的絨毛之間，是兩個黑色的大字：妞妞。

寧時曜收回視線，修長的手指落在她幼圓的字體上，那正好是她用另一種顏色的筆做出標記的部分，備註的很詳儘，即便是他這樣基礎差的人，都有一種自己看懂了的錯覺。

謄抄答案上去的時候，寧時曜第一次感受到了知識在大腦中遊竄的通暢，這是他自年後“逃回”堊市不得不發憤圖強以來第一次心平氣和的寫試卷，這讓他情不自禁的在心裡感歎了一句。

知識的力量啊。

要是每道題都有人這麼細緻的教他，以他聰明的腦袋和傲人的智商，入學考試肯定能考到年級前50%，根本不用擔心會被強製轉學回京城。

嗯——

寧時曜直起腰來，一個絕妙的主意開始在他腦海中成型。

他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落到了最後一道大題、俗稱全卷最難題的題號上，僅僅停頓了一秒，下一瞬，他就毫不猶疑的拿起試卷向她走去。

彼時杜玥看書看的入神，對周遭的反應慢了好幾拍，等她察覺到眼前有一片黑投射下來時，寧時曜早已飽含期待的看了她很久了。

“這題我也不會。”他指著試卷，十分誠懇。

杜玥接過一看，那是一道函數題，題乾裡還摻雜了集合相關知識，最後要求解出未知數X的範圍，確實比較複雜。

複雜，但並不難，還是在這個考點的常用套路出題模板裡，杜玥看了兩遍題乾，有瞭解題思路以後，她就低頭演算起來。

“我答完給你送過去。”

“可以直接教我嗎？”

少年身上再不見乖戾，小狼狗一樣流露出真誠。杜玥愣了一下，點點頭說：“可以，等我幾分鐘，我需要理一理思路。”

寧時曜趁這時看清了她那本書的完整書名，原來在妞妞兩個字後麵還有一行小字，這本書的全名叫《妞妞——一個父親的劄記》。

他也被提醒了般，問她：“你這麼晚還在外麵，家裡人不擔心嗎？”

筆尖在白紙上畫出尖銳的痕跡，杜玥眨了兩下眼睛，掩蓋過心跳的失序：“我家就住在樓上。”

他們現在所處的大樓其實是一棟公寓樓，一層是商鋪，二層往上是專門服務於二中學子的陪讀房，杜玥在這棟樓裡擁有一間四十平米的小公寓，進出公寓樓的大門就在便利店不遠處，樓外常年有安保巡邏，十分安全。

寧時曜冇再多話，杜玥卻握著筆，端著一副沉思的表情，思緒放空了一陣。好幾秒，她才恢複了動筆的力氣，靜謐的空間裡再度響起沙沙的書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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