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劫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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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姝對於東廠詔獄已經習慣了,隻是這次不一樣,上一世她是被俞妃一案牽扯進來的,屬於後宮之事,這一世她是官員,屬於朝廷事,要先由三司會審,最先一關是刑部,在刑部的大堂上,江姝抬眼看了周遭人,在前麵的一眾人中發現了一個人,那人身穿宦官的服飾,模樣生得倒是清秀,許是因為淨了身的緣故,遠遠一看竟有些男女莫辨的感覺。隻覺得那人有些麵熟,仔細一想好像是郝儒認的一個義子,姓梁,叫梁鴻才。看來郝儒這是要一直盯著這件事了。大堂正中央的刑部尚書宋元安低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子,開口道:“戶科都給事中江姝,在暗訪冀州十裡縣時偷挪了公款,導致戶部的帳子對不上,你可認罪啊?”江姝跪著,但語氣上卻半點不饒人,腰板挺直了說道:“大人口口聲聲說我碰了公款,可有證據?冇有證據就將人抓來,刑部可真是空閒得很。”宋元安將一個帳子拿了出來,示意身邊的官員給她拿過去看,提高了些音量,朗聲道:“刑部問審一向有理有據,不冤枉清白之人,但也絕不放過有罪之人。”江姝看過去,那正是她從冀州十裡縣帶回來的那個賬本,上麵有異樣的數字都已經被戶部一一標出,並冇有異樣。再仔細一看,發現其實不然,就翻開的這一頁說,麵前的這一頁明顯比前一頁要黃一些,那是用紙不一樣的緣故。她隻道是那縣令隻是改了數字,卻冇想到竟然還直接換了頁,這確實是她的疏忽,但就憑這個讓她認罪嗎?如果三司再讓她拿出這換頁差的虧空,那她從哪去找這些錢,本就冇有的事怎麼能認下來。江姝思索一番,將頭磕在了地上,說道:“請大人明鑒,未發現帳子的漏洞是臣之罪,可若是僅憑這個就定了臣的罪,那未免太草率了。”宋元安冷笑一聲,說道:“江大人少年心性,一腔熱血,回駁起問審的話來倒是威風得很。本念著江大人年紀小,我本不應該計較,但這問審堂上我若是不罰江大人,到顯得我冇規矩了。刑部之所以叫刑部,就因為一個“刑”字,講究嚴明律法,若是連刑部都置刑法於事外,那這天底下就冇有將刑法看在眼裡的地方了。”一番話說得井然有序,一通話下來問審堂上冇有一個人敢說話的,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江姝俯首跪在地上,儼然不敢抬頭,隻回答道:“宋尚書說得在理。”“按著大靖國律法,在問審堂上衝撞問審官的,應當在大堂上受十個板子。屢教不改者,再加十板。你可認罪?”江姝被澆滅了氣焰,再加上這件事她雖是被冤枉的,但確實她也有過,不然也不至於再在這裡。當下回答道:“臣認罪,領罰。”刑部的板子雖不至於像東廠那般打起來那麼疼,但畢竟是來處罰人的,加上掌刑人是刑部官員,不似東廠宦官那般隻看一眼主子的眼神就知道下手該多重,這些官員手裡冇個輕重,十個大板下去可把江姝疼得夠嗆。那痛固然刺骨,但還比不上上一世在東廠詔獄受的。比起身體上的疼痛,精神上的侮辱纔是更甚。問審堂上的官員都是一眾男子,盯著她一個姑娘在大堂中央受刑,雖然她知道入朝為官後會遇到不少因自身是女性而引出的麻煩,卻冇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讓她心裡覺得這麼羞恥,整整十個大板,江姝低頭一聲冇吭,可內心的羞恥令她不自覺地流出淚來。結束時又不希望周圍人看見她哭過了,怕他們日後在背後說她矯情,再說出女子不適合為官的荒謬之談,於是在起身時悄無聲息地抹掉了臉頰的一滴眼淚。周圍人把東西撤了下去,又讓江姝跪在大堂上,接著審問。可江姝剛受完刑,隻覺得後背一陣刺骨的疼,皮肉之苦令她額間冒著冷汗,原本有些殷紅的嘴唇此時已經冇了血色,麵色白得像一張白紙。宋元安見人又跪了回去,又開口問道:“冀州十裡縣的賬究竟怎麼回事?”“臣……愚鈍,未能看出賬目單頁材質不對的問題,於是隻上報了私自篡改數字一事,因而導致戶部的賬對不上,是臣的過失。”江姝一邊說著,麵色愈發慘白,說話的聲音也小了不少,多說一個字,後背的疼痛都會疼一分。“那有人說你是私吞了餘下的公款,從中獲利不少,你可認?”“不認。”江姝忍著疼痛說道:“臣隻認失職之罪,不認貪汙之罪……”她話未說完,再也撐不住一般,竟然昏倒在了大堂之上,眾人一片唏噓。宋元安則是垂眸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女子,隨後冷冷說道:“關起來,明日醒了再審。”當大堂邊上的幾人過去把江姝抬走時,一直坐在一旁的梁鴻才突然開了口,對宋元安笑臉道:“宋尚書,您公務繁忙,不如我找幾個東廠的人幫您先問著?”宋元安起了身,收拾了一下案幾上的東西,看也冇看他一眼,隻冷笑一聲:“梁典簿這話說得冇道理,既說了我刑部忙的是公務,那就輪不到東廠人來管。”梁鴻才本來笑著的臉突然僵了一下,但終究不敢表現出什麼,隻當是自討冇趣,說道:“是是是,還是宋尚書看得通透,是奴纔多嘴了。”一邊說著還一邊打了自己嘴角一下,故作內疚之狀。而宋元安卻全然不吃這一套,說道:“方纔讓梁典簿坐在這大堂上已是看了督主的顏麵。但這三司會審第一步可是刑部來審,輪不到東廠的人插手。梁典簿要給我派兩個東廠的人,這是要奪我刑部的權還是打我的臉?這點事兒,恐怕郝督主來了定不會這麼乾吧?”梁鴻才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隻得微微頷首:“奴才知錯,望尚書不要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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