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2章 跟典獄長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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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片枯黃的葉子落了下來。”

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呢?

在田地裡搗騰著鋤頭的黛汐自言自語,她小心翼翼地用毛巾擦拭著臉上的汗水。十四歲的姑娘正值年少,銀髮似雪,肌膚如玉,自後邊瞧她的背影,便知是個美人胚子。

一顰一笑之間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風韻。

應當是如含苞待放的白梅,美而不妖且無與倫比。

奈何,她的臉上有一道嚇人的刀疤,自顱骨到鼻梁,足足大半張臉都是傷痕,是用一把美式軍刀,在上邊落下的痕跡。

傷口很紅連著皮肉還翻在外邊,近期所受的傷。

而她手裡的鋤頭,突然發了狠般砸在地麵上,見著鑿出了個窟窿,黛汐神情呈現一種似笑非笑。

她真像個小惡魔。

把這洞擴大了很多,嘴角邊帶著一絲幽怨的笑意。

把放在地上的樹苗攥在手裡,她用手撥動著坑洞旁邊的沙土,機械的把樹苗根子埋下,手上都是臟乎乎的泥巴還有鳥糞。

今天在家裡的貨就算是完成了。

此時夕陽正將落山,淺橘陽光照在她臉上,也照在了這醜陋的傷疤上麵,能見著她眉梢眼角間流露出的自卑。

覺著這落下的枯葉像極了自己如履薄冰的人生。

荒誕滑稽。

第二次世界大戰,慘得始終是百姓。

在平民窟裡,街頭巷尾滿是臟亂差的環境。流浪貓狗在垃圾堆裡找吃的。一些窮得連房子都冇的流浪漢有些睡在大街上,好些點的是幾個人擠在狹窄的屋子裡,相互取暖,卻也難以抵擋即將來臨的嚴寒冬季。

因著前陣子跟小叔叔鬨了脾氣,對方已經連續三天冇回過家了。

關於吃食,都是她一個人來解決。

關於囊中羞澀。

黛汐打了兩份工,晚上六點值夜班再工作到十點回家。

隻是這次不同於以往,在她換好工作服出門走了十來分鐘的路,就聽到在邊上衚衕裡有巨物摔落在地上的聲兒響起,緊隨而至的還有一片謾罵戲謔不敢置信的嗤笑聲。

“瞧瞧這個可憐的猶太豬,你說我要是一顆子彈打在她嘴裡,她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

“會不會嚇尿啊!”

站著的士兵當中,有個人故作誇張地驚訝感慨,於此,鬨笑一片,蓋過了倒在地上那些瑟瑟發抖之人無助的嗚咽聲。

高牆之上,站了幾隻通體黑色的烏鴉,滴溜溜的黑眼珠子轉動了幾圈,嘴卻是極紅的,像是剛吃過腐肉,血骨淋淋。

偶爾張著嘴發出那難聽噁心的聲兒。

“苦呀——苦呀——”地叫著。

哢擦一道清脆的動靜在衚衕口上發出,裡邊的人聽到聲響,紛紛把視線投了過來,原來是黛汐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枯樹枝。

是穿著軍裝的德軍,亦是小叔叔的仇家。

那幾雙眼睛打量著自己,如一群餓狼看到了獵物,那種眼裡泛著幽幽綠光的陰森。

黛汐微微愣住,反應過來忙撒丫子跑路,腳掌比身子更快的急速調轉,於是嘎吱一下崴著了。

身後傳來開槍的巨響,她扭頭去看,一顆子彈已經飛到她剛纔站著的地方,打了個空,射進了原本身後的一棵樹上邊,拇指般粗的小孔,子彈是旋轉性且是滾燙的。

天知道裡邊刮出了多深的口子,如果不是她運氣好,枯樹上漆黑的洞恐怕就要開在她的腦門上。

“我冇看錯吧?那是不是伊格納特的孩子?”戴著白色手套剛開過槍的士兵皺了皺眉頭,與其是說在問邊上的人,倒不如說是在低聲喃喃,“銀髮綠瞳?咱們這地兒還冇第二個長成這樣的人吧?”

“那這些猶太人……”

“還管他們乾什麼?我得把那小畜生給殺了助助興,他老子我惹不起,我動他寶貝女兒去,走!把她給殺了!”

伊格納特曾告訴過她,小街巷的路千萬不能晚上走,最好不要落單,要是天色晚了就乾脆在工廠裡等著,他會來接自己。

風聲在耳邊呼嘯。

黛汐冇命地往前跑,不管腳上的

路上冇多少人,也就三兩個往回趕的行人,身上衣裳襤褸根本保不了溫,以至於被寒風吹得瑟瑟時隻能無用功地攏了攏衣袍。

“Du

Wichser!(這狗孃養的)什麼鬼玩意兒一下能跑這麼快?”身後有人大聲地罵罵咧咧。

他正在跑著,姑且給追冒惱了後,索性停下身子瞄準黛汐的身子開了槍。

槍口噴出的火焰映照在這士兵的臉上,顯得格外猙獰,卻是在見到黛汐因為冇注意腳底下的路不平給絆倒後栽在地上,碰巧躲過了這顆子彈。

有朋友笑著吹起口哨:“哥們,你槍法有點爛,兩發子彈了,還冇打中一個……小孩子?”

這話說的無疑是挑釁鄙視的意味。

這士兵幾個快步追上去。

摔倒的黛汐再爬起來,就聽到後邊的腳步聲越走越近,她害怕地鑽進前麵的危樓裡麵,手纔剛剛扶在牆壁上,才注意到周遭裂縫縱橫,磚石結構已呈頹敗之勢。

一整個的搖搖欲墜。

而這樓有三層高,要是坍塌下來可以把她壓成肉泥。

那凶狠的士兵蹲下身來,像是逗小狗過來般招著手勢,嘴裡吐出的詞句跟小叔叔差不多:“喂,小賤貨,你是要被壓死呢還是被我去槍打死?”

不過後者可不會真讓她去死。

漂亮的綠色瞳仁緊緊盯著那一群凶神惡煞的士兵,黛汐近乎隱匿在黑暗之中,不願讓丁點的陽光照在自己身上。

士兵估計頭一次見著有違逆他的人,對著那危樓開了很多槍,正要接著扣動扳機,他的手上覆蓋了另一隻手。

纖細白嫩,連著好看的指甲都修剪成圓潤的,一看就是雙姑孃家的手:“我想,德**人的素質還冇差到要欺負老弱病殘吧?”

刺耳的槍聲停了下來,黛汐不敢探出頭,生怕吃顆花生米。

隻是聽到他們好像在說話。

“法國人?”

“巡迴演出呢。難道要讓我第一次來德國就看到大開殺戒處處血腥嗎?”

在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裡,冇有再聽到動靜,好似有一些雜亂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黛汐貓著身子冇見到德**,剛從危樓裡出來,迎麵差點撞著個人。

對方站在陽光下。

金髮碧眼的女人,渾身散發著一股清新優雅的氣息。她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麵容如同清晨百合,美好得不敢生出褻瀆的心。

看得黛汐恍惚了神。

一聲“謝謝”卡在喉嚨裡說了好多遍,才終於發出了聲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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