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7章 葉辰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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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真照那高郎中說的,直接把方娘子送回去等死,且不說這靠山從此冇了,便是自己這個單獨陪她出來的人,肯定也得吃掛落兒。

就算夫人和二管事最後冇有怪罪自己,以後看見了也肯定會想起這事,一準不會待見她。

所以她纔會那麼誠心地去求高郎中。現在既然有這一絲希望,自然不能輕易放棄。

“小娘子儘管去治,人救活了,我們周府必會答謝,就算是冇成,也不會怪你。”仆婦話說得敞亮,其實心裡卻已經有了打算。

這小娘子衣著富貴,又是一副不諳世事的模樣,指不定就是哪個大家子裡麵出來的女公子,也是最適合分擔黑鍋責任的人。

真要是最終不幸,她隻要推托說攔不住這小娘子主仆,想來也冇人能怪到自己頭上。

至於方纔說過的話,就更不是事兒。自己人賤肩窄,不過是周家簽了死契的奴婢,說的話又值幾個錢。

誰要是願意去信她,那多半是腦子不好用,又怪得了誰來。

洛千淮將針囊打開鋪在地上,從中抽出了一根金針,用酒精泡過的絲綿消了毒,極輕快地插到了方娘子的百會穴上。

高良見她動了針,還直接插進了百會要穴之中,便歎著氣閉了嘴。他自覺已經仁至義儘,該提點的都提點到了,這小娘子一意孤行,肯定是得吃點苦頭,才能知道回頭。

彆的不說,隻這百會穴便是要命的重穴,便是經驗豐富的醫家也不會擅動,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上手就敢直接下針。

這一針下去,等會兒人死了,人家周家告她蓄意殺人都冇問題。

小娘子家境可能不差,但那周家也不是省油的燈。家主外放州郡任刺史,還有兩個在朝中任官的兄弟,一家人合起來俸祿也接近兩千石了,等閒人家誰敢招惹。

這方娘子雖是個下人,但也代表了周府的顏麵,就為著這個,人家也斷不會輕拿輕放。

反正方纔自己已經作足了姿態,接下來就是周家與那小娘子的官司了,跟他高良可是半毛關係都冇有。

他冷笑一聲,正準備轉頭離開,餘光忽然掃到了一個人。

高良以為自己看錯了。這個人怎麼敢在青天白日之下,就這麼大咧咧地站到回春堂的大門口呢?

他轉過身去,眯縫著眼又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還真是他。

文溥。他本該跟掃在道邊的一堆堆雪泥一樣,任人踩踏再也翻不了身纔是。

可偏偏他卻陰魂不散,不知怎麼竟然得到薛名醫的賞識,還被薦到了陶大夫府上,把他們這些五陵名醫的麵子,狠狠地踩到了腳下。

太中大夫陶升不把他們放在眼裡,那自然是可以的。但文溥算是什麼東西?連個坐堂資格都冇有的遊醫,也配進入榮康坊的地界兒,登入達官貴人的大門?

甚至現在,他竟然像冇事人一樣,大大方方地站在自家回春堂的門前。高良眼中現出了陰騭之色,唇角下彎,正要說些什麼,卻見文溥蹲下了身子,跟洛千淮小聲地說起了話。

一道亮光忽地在他心中劃過。原來是這樣!他恍然大悟,方纔強行壓下去的那些不得已,全都翻騰了起來。

洛千淮在百會穴留了針,下一個便輪到了氣海穴。這個穴道的位置在臍下一點五寸,眼下的情況並不適合當眾去衣。既是事急從權,洛千淮自然也不會拘泥於此。

她前世是在認穴上下了苦功的,此刻便隔著衣物徐徐下針,入針一寸得氣後,便以補法行鍼十數次,方纔留了針。

文溥低聲請教的,就是她為何要這般提拉撚轉。

洛千淮倒也冇有藏私的念頭,見他態度誠懇,便也順口解釋道:“病患是虛症,所以用補法行鍼,以充盈正氣。所謂補法,便是入針得氣之後,這般拇指向前,食指向後,慢慢小幅撚轉。凡十數次之後,再視情況決定是否留針。”

“有補法,是否也有泄法?”文溥舉一反三。

洛千淮倒是高看了他一眼。她喚過星九幫著撐起方娘子的裙襬以免春光外泄,自己則向內摸到了兩腿足三裡的位置,分彆下了針,繼續以補法行鍼,然後留置。

留針需要個幾分鐘。乘著這個空當兒,她也簡單地說明瞭一下泄法。“與補法相反,入針迅速,拇指向後,食指向前,撚轉角度大,用力重,出針時卻是要徐徐而動。”

“然則補法補的是正氣,泄法便是驅除邪氣所用?”文溥繼續問道。

洛千淮點頭:“確是如此。先生也擅鍼灸?”

“在小娘子麵前,不敢稱擅,隻是略知個皮毛罷了。”文溥誠心道。

他跟著恩師學的,便是鍼灸與湯方並用,不像回春堂,隻重湯方從不用針石。

兩條腿走路,很多時候就比一條腿要快一些。所以當年恩師在世時,霽安堂的名頭,向來都壓了回春堂一頭。

要不是他太過無用,又怎麼會砸了招牌,讓恩師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眠。

文溥歎了口氣,麵上現了戚容。洛千淮看得分明,猜想他應該是個有故事的人,卻也冇有多問。

她不想多事,但有人卻不這麼想。

“我道是誰。”高良緩緩地踏步過來:“原來是你這個殺人庸醫啊!”

他這麼一說,圍觀的眾人立時嘩然,對著文溥指指點點。五年間京畿風雲變幻如白駒過隙,若高良不提,誰還會記起那麼久之前的事。

“高郎中,當年的事本就疑點重重,你又何必糾結於此。”文溥站起身來。

“我是不想再提,可也要文郎中你安分守己,彆那麼高調才行。”高良歎了口氣:“做了那般大的錯事,害了守節寡婦的命,已成了五陵醫者之恥,卻還當冇事人似地到處行醫,這也還罷了。你最不應該的是,竟然騙到了好人家的小娘子頭上。”

他說到這裡,頂著文溥不明所以的目光,低頭問洛千淮:“小娘子,你可知道,你這位授業恩師的真麵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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