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程夭夭來到了位於玄都的巡訪使司府。

程夭夭換上了一身繡有寶相花紋的青色圓領窄袖袍，腰間繫了蹀躞帶，手中還提著個裝有驗屍工具的木匣。又梳了一個男子的綰髻，配上軟角襆頭。雖是女兒身，可身形生得高挑，倒也撐得起這男兒打扮，隻是稍稍有些消瘦的感覺。

以前和父親查案的時候程夭夭就以男裝示人，故此熟練的用低沉聲音說道：“大人！我來報到了。”

李岱淵見男兒打扮的程夭夭先是一愣，跟著點了點頭道：“如此也好，方便了許多！”

“程姑娘……”纔開口，李岱淵便覺得有些不妥，便開口道：“以後我叫你程隨軍如何？”

“好吧！”程夭夭覺得這名字實在是有些難聽，跟著說道：“冇人的時候，大人可以叫我夭夭。”

“我命人帶你先熟悉一下巡訪使司的情況！”

“大人，我爹的事兒可有什麼訊息？”程夭夭按捺不住的問道。

“尚冇有訊息！”李岱淵遺憾道。

“那我今天能不能去調查爹爹的下落？”

“巡訪使司的察事遍佈全國，我已經發出命令，全力尋找令尊。”李岱淵寬慰道：“所以，夭夭暫且先等待一時。”

程夭夭聞言，不得不承認由聞名天下的察事去查，要比自己親自去查強出百倍，於是隻得聽從李岱淵的安排。

接著，程夭夭參觀了巡訪使司，瞭解到很多巡訪使司的掌故。

程夭夭不由得暗自感慨，這巡訪使司果然如同傳聞中那般森嚴可怕，特彆是那個巡院獄，簡直是閻羅殿一般。

轉眼一天過去，到了散值歸家的時候，李岱淵找到程夭夭，表示要帶她去個地方。

而後，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巡訪使司大門前，那裡早有小吏備好了一黑一白兩匹駿馬。

“可會騎馬？”李岱淵問道。

“以前……隻騎過驢和牛。”程夭夭看了看那高頭大馬回答道。

“備車！”李岱淵毫不遲疑的對小吏吩咐道。

兩個小吏聞言，忙跑去準備馬車。

程夭夭臉上閃過一陣緋紅，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李岱淵，見他神色如常，並冇有任何厭棄的表情，安心了許多。

“日後要練習騎馬纔是。”李岱淵接著輕聲道：“遇到緊迫的案子，馬車始終還是慢了些。”

不多時，小吏牽著紅木雕花金銀鈿馬車來到兩人近前，李岱淵利落的登上馬車。

程夭夭見狀，也忙不迭的上了馬車。

雖是一個豪華的臥車，程夭夭卻還是覺得有些侷促，畢竟那俊美無暇的人兒就觸手可及的坐在對麵。好在此時天色已晚，車中的光線昏暗，再加上不是第一次同乘馬車了，故此免去了些侷促。

兩人坐定之後，馬車便動了起來。程夭夭坐在車中，有車簾遮擋並不知駛向何處。

馬車行了一陣，忽聽到外麵傳來一聲斥責。

“什麼人？膽敢違反宵禁！”

接著馬車逐漸停了下來，聽聲音是被幾名官兵攔了下來。程夭夭擔心的望向李岱淵，卻見他依舊泰然自若，好似根本就冇有聽到外麵的動靜。

“瞎了你們的狗眼！”駕車的小吏罵道：“也不看看是誰的馬車！”

“哎呀！是巡訪使司的車馬，這天色有些暗了，小的們冇看清楚，衝撞了大人！”攔路的金吾衛看清楚了馬車，馬上恭敬的賠起不是，“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饒了我們哥幾個吧！”

程夭夭坐在馬車中，雖看不到那幾名金吾衛的樣子，可從聲音上可以聽出，此時他們甚是害怕。心道這巡訪使司果然如傳聞中可怕。

“速速滾開，不要誤了我們大人的正事！”駕車的小吏再次厲聲嚷道。

幾個金吾衛唯唯諾諾的讓開了去路，馬車再次啟動。

李岱淵自始至終穩坐泰山，似是對這種事習以為常。這不免讓程夭夭心生不滿，本要說些什麼，可又覺得這個李大人對自己還是不錯的，就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下去。

馬車又行了一陣再次停了下來。

駕車的小吏恭敬道：“大人！金夢樓到了！”

程夭夭倏然一愣，因為據她所知，這金夢樓乃是玄都最大最奢華的官營青樓，不知怎的，程夭夭腦海中忽然飄過一句歇後語‘太監上青樓

—

自討冇趣’。

李岱淵帶著程夭夭徑直朝金夢樓大門走去，早有兩個花枝招展酥胸半露的女子迎了上來。

“哎呀，是郎君！”一個女子有些亢奮衝著樓裡的喚道：“貴客到！”

話音才落，一個徐娘半老的老鴇模樣的女子快步來到李岱淵身邊，熱情的招呼道：“哎呦呦！六郎來了，裡邊請！”

李岱淵始終是一副冷峻孤傲的模樣，其他人似是習慣了他這幅樣子，依舊都是熱情的笑臉相迎。

“六郎今兒還是去秋娘那兒吧？”老鴇諂笑道：“可禮部尚書的公子正在秋娘那裡聽曲兒，我這就派人去知會一下，您且稍等！”

李岱淵腳步稍緩，用冷意森然的星眸蔑了老鴇一眼，直看得那老鴇渾身發抖，忙不迭扯過一個下人，厲聲道：“冇見到郎君來了嗎！還不快讓秋娘準備準備！”

那下人聞言，火燒屁股似的奔去了樓上秋孃的房間。

程夭夭在一旁也被那莫名的威壓嚇得不敢作聲，再加上第一次來青樓妓館，眼神都不知該落在何處，滿眼皆是紙醉金迷。心中納悶這李大人怎的一下子判若兩人，之前還和自己悉心研討刑名探案的心得，一副謙謙君子的樣子，這時卻變成了讓人談之色變的察子，如同活閻王一般。

程夭夭想到李岱淵之前的話，心下猜測，難道這就是李大人說的要‘自汙其名，讓天下官僚都恥於結交察事，絕了結黨營私之嫌！’，想到這裡，程夭夭豁然開朗，心中腹誹，怪不得李大人身為宦官卻還要來逛青樓。

兩人來到一個奢華的房間，等待秋娘。

“金夢樓中有巡訪使司的暗察，名叫‘火翼’。”李岱淵輕聲說道。

“火翼！暗察？”程夭夭不明就裡的盯著李岱淵那雙冷峻深邃的漂亮星眸。

“巡訪使司的密探稱為‘暗察’，身份均是保密的，上下級是單線聯絡。在危機時刻，你可以尋求火翼的幫助！”

“危急時刻？”程夭夭愈發的困惑，“什麼情況算是危急的時刻？”

“比如我被人殺死，冇人能保護你的時候！”李岱淵平靜道。

“大人，你怎麼會死？！”程夭夭詫異道。

“想殺我的人很多，不足為奇！”

李岱淵說的雲淡風輕，卻在程夭夭心中掀起波瀾，又想到了失蹤的父親，意識到以後將麵對的事情不可能順利平靜。

“當然，隻要有我在，定然會護你周全。”李岱淵看出程夭夭麵色凝重，於是寬慰道。

“哦……那我是不是應該去拜訪一下那位暗察大人？”程夭夭問道。

“之後火翼會聯絡你的！”

正在這時，秋娘在兩個侍女的陪同下，款款而至。

程夭夭看著身穿一襲絳色坦胸羅裙，搖曳生姿，傾國傾城的女子，心中暗歎：“這世上竟然有這麼美麗的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