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衙門結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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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亭說他準備先回一次雲間老家,看看地裡的莊稼長得怎麼樣了,秋冬之際,請王恒與王纔去他的莊子茉花莊作客,他讓老仆去縣城西門外秀野橋下抓幾尾四鰓鱸魚,莊子上年年都要自釀桂花米酒,園中種著芋栗,爐子上生著旺旺的火,把屋子烤得暖暖的,喝著魚湯,興致好起來就乾一杯,家裡又冇有一個長輩拘束著,豈不美哉。

王恒與王才聽了都好生嚮往,紛紛表示不管怎樣都要把盤纏湊出來,去他的莊子上盤桓幾日。

王恒說他接下來要兩耳不聞窗外事了,一心用功勤讀,白丁的身份太不方便了。在王氏這個耕讀世家,從他爹這輩就落後於人,像他這個年紀,幾位伯父大人早就是生員,其他幾房的叔伯兄弟至不濟也是個童生,那麼還來得及二十來歲中秀才當生員,三十來歲中舉,去南京國子監讀書,暢遊金陵,當然秦淮河不可不去,還得老幾位一同去。

王纔對未來冇啥打算,講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感覺大家都描述得那麼動人,自己不說點有意思的過不去,便說他準備攢點錢,攢夠了就坐船出海去扶桑國找師傅魏先生,也許還能跟著做海商,那就太快意了。當然,本錢還要開始存起來。

說得高興,大夥把鶴來堂一整壺水都喝光了。

頭一日聊了半宿,第二日起得便遲了。

王恒與王才帶著那個花雕酒缽頭走到西門街延年堂時,已經日上三竿了。

坐堂的郎中聽懂了他們的來意,要驗一下含有什麼毒性,感到有些棘手,請他們稍坐一會兒,他自己還冇有這個本事,要拿去內房請店裡的老師傅瞧瞧。

王才警惕性很高,附在王恒耳邊說:“要被他們掉包了怎麼辦?”

王恒偷笑道:“早留了一半藏起來了。”

郎中進去了良久纔出來,連聲叫怠慢了貴客。他目露尷尬,說道:“鄙號的大楊先生說,這不是毒藥,用銀針驗下來銀針並不發黑,可見不是砒霜這類的,給貓兒狗子也試過,用完都活蹦亂跳的,也不是常見的幾種慢性毒藥,大楊先生覺得味道有些腥臭,或許是某種草藥裡提煉出來的,他實在也不認識,請兩位客官去彆處找老先生瞧瞧吧。”

王才奉上一百文診金,那郎中連連推脫不敢收。

城裡有兩家老字號,一家是西門街的延年堂,還有一家是剪刀弄的天齡堂。

跑到天齡堂,得到的話比大楊先生的診斷還要含糊。隻說不像是有毒的,他們也冇見過,不敢確定。

“要是冇毒的,大奶奶乾嘛巴巴地叫廚子老楊給惠雲師傅下藥,不合理啊,惹了一身騷,就和她開個玩笑。”王才實在想不通。

王恒道:“我覺得還像是慢性毒藥,微毒的,一次兩次吃了冇事,吃一段時間藥力才發作。”

“但是草藥郎中們都不認識,難道說這種毒藥從未被彆人發現過,從一個遙遠的地方剛傳來的?”王纔開始胡思亂想。

出門時有多篤定,回來時就有多沮喪。隻當是案情要了結了,人證物證俱在,向朱夫人稟報就好了,卻原來孫行者九九八十一難纔將將過半。

走下州橋,幾步就踏進了王宅南門,門房老福林迎上來,道:“七公子可回來了,知州衙門的霍班頭來了,已經請到偏廳奉茶了。”

霍班頭已經坐了一會兒,肚子裡灌了半壺茶,心裡十分的不自在。他素日裡也不欺壓良善,衙門裡趾高氣昂的習氣卻是不少,耳朵裡聽慣了奉承話,在鄉宦家裡坐冷板凳便有些怏怏不樂。

霍班頭見王恒來了,互相見了禮,就爽快地說出了來意。他今日是來讀鞫的,惠雲師傅命案縣衙已經結案,衙門根據當場屍體檢驗的結果,經由兩位仵作鑒定,認為惠雲是被毒蛇咬傷後神智不清,墜入湖中溺水身亡。江南夏天潮濕悶熱,蛇蟲盛行,毒蛇咬人很常見,所以惠雲是意外死亡。

衙門斷為意外死亡,其實也在意料之中。

送走了霍班頭,王恒便把衙門的判定去回了朱夫人,朱夫人隻說知道了,也不問其情狀。

回去的路上,在遊廊上碰到個斯文白淨的後生,賬房的二先生,二先生掏出花名單,高興地說:“可巧碰到了,纔剛去過你們房頭冇一個人在,省得我跑兩趟了。王才的一兩,簽個字兒。”

王才謝了二先生,道:“勞您費心了,還專程跑一趟。”

二先生道:“彆客氣,這次賞銀髮得急,我趕著去下一處發錢,告辭了。”

闔府的人發賞錢,這個工作量真不小。不過他們有舊年的單子可以參考,賬房裡,應該是有整個王宅仆役的基本情況的,想到這裡,王恒忽有所悟。

“咱們去賬房瞧瞧。”王恒對王才說。

賬房設在前廳隔壁,大先生是個有些過於白膩的中年,正在劈裡啪啦打算盤,見王恒二人進來,滿臉堆笑道“七公子,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忙請上座,他顯然也聽說過夫人要王恒學著管管庶務。

王恒自從到了王家大宅,也曾見過大先生幾次,卻冇有打過交道。

“夫人現在不大管家裡的事了,家裡各房的用度,使的下人,打點走禮這些都是大奶奶在管,夫人命我來看看,略略知道一些,等她老人家問起的時候也好回她。”王恒扯出朱夫人這麵虎皮。

大先生聰明得很,他牢牢記住自己是朱夫人提拔起來的。低頭哈腰笑著點頭,道:“曉得的,小人一切聽從夫人,七公子,咱們今天先看點啥?”

王恒道:“把府裡下人的花名冊拿來瞧瞧吧。”

大先生朝圓角櫃裡第二排取出幾大張桑麻紙,“各房的下人名單,都在這裡了。”

王恒問道:“像玉銘先生帶來的小廝釗兒他們,應該也領過賞錢,名單上有嗎?”

大先生說“凡是發過月錢的,名單上都有,外來的,按他們從屬於哪個房頭來分,如果下一次發放賞錢時候人已經離開了,再把他們勾掉。便是府裡頭家生的和外頭雇來的人,咱們都分開記的。”

“哦,你辦得很細。”王恒露出嘉許的神色,“外麵雇來的是什麼樣的人?”

大先生翻一翻桑麻紙,道:“外頭雇來的冇幾個人,老爺的轎伕四個人,廚房裡的白案師傅老袁,周姨太房裡的女廚子秀姑,二小姐房裡的孫婆婆,還有一二個臨時雇來的雜役,就這麼幾個。”

“啊,周姨太還另外有小灶?”王恒有些意外。

老爺,夫人,大奶奶,冇出閣的二姑娘都是由廚房做飯,為什麼周姨太能享受特權?

“哦,說是女廚子,其實大概就是個懂點藥膳的女傭吧,因周姨太常年病歪歪的,現又茹素,大爺特許她砌一個小灶,使個懂行的人來伺候著。”

原來如此,周姨太已經開始茹素了。

王恒問道”這秀姑是甚麼出身?”

大先生說道:“是周姨太孃家鎮上的小戶,家裡曾開過飯館,家境敗落纔出來幫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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