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下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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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擺渡船下來,渡客們行色匆匆,彙入一條條小徑,轉眼皆行跡杳然。

周遭已經暝色蒼茫,鄉村曠野寂寥,白天看來頗多野趣,夜來人跡漸少,王纔多看了話本,心中難免浮現離奇的神鬼之說,幸虧是倆人同行壯了壯膽,談談說說,過了一片漁火疏林,前方出現了村落。

恰有一位老婆婆在田地裡趕鴨子回棚,王才便去問了個訊:“老婆婆,這裡可是茉花莊?蔣家住在哪裡?”

老婆婆望瞭望二人,見他倆衣飾潔淨,人物齊整,不像是壞人,笑道:“兩位客官,這裡朝南過迎春橋,就是蔣相公祠,再往巷子裡走幾步就到了。”

王才告了謝,倆人依言往南走,果然有一條單孔石拱橋,過橋後高高的圍牆圍著,轉了一小圈,出現了黑森森的大門,大約這就是老婆婆說的蔣相公祠。

“月亭哥家的祖上這麼闊啊。”王才發出驚歎。

王恒也是意想不到:“所以,他才能想學武藝就學武藝,想去唱曲就唱曲。”

蔣相公祠往裡,抬頭瞧見燈籠火燭的微光,朝著光亮走去,一所大宅院映入眼簾。

倆人相視一笑,料想月亭的宅子就是這裡了。

王纔上去扣門,很快就有個老仆應門出來,老仆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露出會意的笑容,施禮道:“尊客是太倉王氏兄弟吧?”

王恒上前一步道:“正是,老人家想必是月亭哥的奶公。”

奶公躬身請他們進門,道:“大爺唸叨了許久,算一算辰光,這幾日也該到了。”

剛剛進入中庭,月亭聞音已經迎了出來,年輕朋友久彆重逢,心中無比喜悅。

月亭吩咐廚子趕出一桌好菜,放在天井裡桂花樹下,著名的四腮鱸魚要大清早去縣城買,今天是吃不到了。

大家一起喝了幾盞桂花白酒,絮叨絮叨彆後離情。

小纔將他們去蘇州紫陽書院上學,又遇到了一係列故事,繪聲繪色說了說,月亭聽得津津有味。

王恒說小才現在寫話本了,這些故事都讓他寫在話本裡,讓大家給他品品,月亭連道了不起,誇得小才都臉紅了。

不知不覺,酒水飲得薄熏,月亭的奶媽宋嬸來回話客廂已經收拾好,請貴客去安置。

王恒與王才一大清早趕路至今,也有些疲乏,便留些話兒明日再敘。

客廂在第三進北房,極其寬敞氣派,傢俱器什都是有年頭的好木料。

宋嬸收拾得很經心,臥具都是新漿洗的,發出太陽的香味,床頭熏好了蚊香。

酣然一覺直到天光大亮,月亭來喊二人起床,三人便上外麵的飯館去吃早飯。

原來這茉花莊極大,店鋪林立,攤販眾多,不比外間的大鎮遜色,景色又很優美,頗有好幾處可看可玩。

三人便結伴今日觀鳥台玩鷺鷥,明日初陽台看日出,又在市集中廝混,品評李家的芡實糕,高家的醬骨頭,日子過得好不瀟灑。

轉眼三日已過,明日正是八月十二,月亭請王恒與王才同他一起去吳江葉家送大盤。

隔日把要送的禮物都鎖在偏房裡,王才一見,不覺心驚,回到客廂房,與王恒嘀咕道:“大盤的禮金竟高達五百兩紋銀,二十件金銀首飾,前兒小盤已經出了八十兩,六件金銀首飾,這分湖葉家,也太獅子大開口了。”

王恒也有此意:“還有棉布、絲綢二十匹,我記得辰玉大兄聘馮氏嫂嫂的時候,也冇有這許多聘禮。”

倆人閒扯幾句,各自鼾聲大作。

次日東方泛白即起,月亭雇的三條小船已經停在蔣家大宅後的水橋邊上。

送大盤的聘禮,都是值錢的物事,三人便分坐了三條船。

三條船從茉花莊的河浜裡搖到吳淞江,再朝南往吳江行去。

王恒那條船的船家倒是很健談,他在水道上吃飯的,各色人等見得多,知道王恒這樣的年輕書生愛山水,一路上便說說地名掌故,王恒聽得津津有味。

船行了一個多時辰,到了雲間與吳江交界處,船家說這是一個叫黿蕩的湖泊,一汪碧水,遠處點點菸樹,蕩邊處處都是蘆花,景緻好極了。

船家忽然道:“前不久吳江發生一樁奇案,知縣衙門到現在還冇有告破,作案現場就是在黿蕩。”

那日在擺渡船上聽說書先生講甚麼吳江奇案,王恒隻道是說書先生放噱頭,竟然真有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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