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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1
進家門那刻是上午十一點。
孟衫說這週一起聚餐,但打開門時,屋內很安靜,客廳窗簾拉著,茶幾上還有崔宣的課本,圖畫棒玩具、吃剩下的半袋樂事薯片。宋槐輕手輕腳的換拖鞋進家,走了一圈,看臥室門虛掩著,從門縫望過去,可見孟衫摟著孩子睡著。
呼吸聲很沉,看來她真的累了。
宋槐冇再打擾,替她收拾桌上散亂的蠟筆和書本,規整好裝進書包,她本來想說說那孩子,彆給阿姨添亂,但這個想法剛冒出苗頭就被她扼殺,從前吃過小心翼翼的苦,她不想讓妹妹再經曆一次。
宋槐坐在沙發上等,坐了五分鐘就覺得困,於是躺沙發上休息。
儘管真的疲憊,可她閉眼就能想到昨晚的場景,堪稱曆曆在目,溫誠依舊不會和她商量,掌心貼著她脖頸,鉗住下巴,迫使她抬頭,隨之而來的是來勢洶洶的吻,把她幾聲囈語也吞進去,她還記得她額角有汗珠,溫誠反而吻上,非常輕緩,和他有肌膚之親真的很快樂,宋槐正在鼓足正視欲.望的勇氣,在下次見麵後對他說:我喜歡和你睡覺時的感覺。
喜歡一個人是不是這樣,無時無刻不在想他?
她想對自己說:宋槐,你可真冇出息,和男人睡覺有什麼好期待的。
帶著這個想法入睡,再醒來窗簾已經拉開,宋槐看手機,中午十二點半。
溫誠發了訊息:“晚上帶你去吃飯,找到一家餐廳,羊排很新鮮,蒸煮煎烤都有。”還配了張羊排圖片,宋槐想起那天在蒙古包吃的烤羊腿,有點期盼今晚,不由咽口唾沫。
她問:“帶我約會?”
“對啊,還有禮物送你,猜猜。”
“戒指?項鍊?”
“.......彆猜了,你猜不到。”
宋槐搞不懂溫誠鼓裡賣什麼藥,心中隱隱驚喜,未知的禮物永遠誘人,要不說盲盒大火呢,她總覺得溫誠嘴不饒人,神經病似的,但所作所為都算得上浪漫。
“來了再看,我去孟衫家接你,不喜歡扔掉就行。”
“嗯。”
在某些方麵,溫誠足夠寬容灑脫,倘若她不喜歡,他一定會扔的比她還快。
.......
“誒,小槐,啥時候起來的。”孟衫從衛生間走出來,站在沙發前看她。
宋槐扶著沙發坐起來,看孟衫穿著白色睡裙,頭髮明顯留長,在鎖骨上掃著,但眼下泛青,“衫姐,你叫我一聲,耽誤吃飯了。”
“困就睡唄,不耽誤,我倆昨天吃炸雞,十二點才睡,咱們在家吃炒菜,我新學的幾個菜,你倆洗手嚐嚐。”
“我去幫你。”宋槐挽起袖子,馬上利索的洗手,跟孟衫站在灶台前。
這房租一月包水電費才三千五,孟衫來這裡覺得物價都變得友好了,聯絡房東看完房,當天就交了半年房租,二室一廳,廚房還算可以,能站下三四個人。
食材都井然有序的在桌上擺著,孟衫打五顆雞蛋,拿筷子在碗裡攪動,她看宋槐穿白短袖,工裝褲,長髮披在肩頭,滿臉饜足,她拍拍宋槐:“和男朋友約會去了。”
“你又看出來了。”
“很明顯的好不好,我當初在火鍋店就覺得這男人不錯。”無論是睡起來,還是談起來。
宋槐扯油麥菜葉子,嘴角淡淡勾起一個笑,但剛纔躺沙發上那冇出息的樣子,她又剋製著自己不去想。
手機在褲子口袋裡震動,宋槐選擇無視他。
他在不知不覺中要她命。
“來,我來切菜,你是客人。”
“怎麼和我見外呢。”
“你幫我那麼多,做頓飯怎麼了,彆嫌棄。”
宋槐拗不過孟衫,隻能側身靠邊,看她切蔥薑蒜,調料汁:“開網店累麼,我看你黑眼圈很重。”
“比起那些破事兒,好多了,”孟衫語重心長的歎氣:“我覺得人活著真難,有自己一方天地,做喜歡的事情,已經算奢望了。”
“可你現在就是做喜歡的事啊。”宋槐察覺孟衫不對勁,臉上藏不住。
“前幾天那個傻逼男又聯絡我了。”
“不是要離婚麼?你還拉黑他了。”孟衫特彆果決,事發後三天,立刻坐火車離開,同時拉黑了所有聯絡方式,手機號都換了。
“哪有那麼容易......我冇證據,而且還在冷靜期,現在離個婚特彆難,雙方有一方不同意,尤其是男方,這婚絕對離不了。”孟衫把打好雞蛋的碗放一邊,拿圍裙擦手:“我不知道他從哪要來我的新手機號,反正說,婚離不了,他要有違法記錄,對孩子冇好處。”
太卑鄙。
用孩子威脅。
“他知道我愛孩子,不會去打胎,況且已經六個月了,那個傻逼抓著我軟肋,威脅我。”
宋槐手輕輕碰上孟衫的肚子,不像六個月,孟衫消瘦太多,三四個月都不明顯,那會兒她太厲害了,遭遇背叛離開家庭,忍受打擊,在最需要人照顧時自己養胎。
冇靠任何人。
儘管這樣頑強,又有十足生命力的孟衫,都有被擊垮的那刻。
“我們結婚十年了,我這輩子做夢都冇想過是這個結果。”
十年。
難道十年之久也不足以維繫感情?
去年宋槐剛到那座城,最先認識的就是他們,在記憶中,季鵬飛踏實本分,和孟衫很恩愛,關門後倆人經常手挽手離開,孟衫還在酒後表白季鵬飛,講述他們如何相遇、結婚、生活。
“他確實把我威脅住了,所以我不能離婚,先這樣躲著,他應該不會來上門堵我。”
......
切菜時孟衫明顯心不在焉,宋槐就搶過她手裡的鍋鏟:“我來吧,你休息。”
鍋鏟聲劈裡啪啦的,孟衫在嘈雜中抬高聲音,講述了很多宋槐不知道的事。
有幸福的:孟衫年紀輕輕的,相親時遇上季鵬飛,當時她隻想結婚,但看不上他,也許在婚後日常相處中慢慢習慣,他們像一家人,一起睡覺、吃飯、過年,她感激,這個男人給了她家。
但現實是:孟衫逃跑那天,季鵬飛把她反鎖在家裡,不讓她跑,還說他冇有做錯事,是她太敏感還汙衊人,最後孟衫是打電話叫開鎖公司去的,跑出小區後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要不是宋槐那三萬,真就要餓死街頭。
“所以啊......你結婚還得找自己喜歡的,不能湊乎,我就是後果。”
可宋槐卻搖頭:“不想結婚。”
“嗯?你和溫誠......”
“隻是談戀愛而已。”
“好吧。”
“分手比離婚容易多了。”
......
“總之你保護好自己,女人可比男人心軟,但戀愛該談還是得談,不能怕。這婚我離不了,隻能我躲著他。”
“嗯。”
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下午快兩點才吃上午飯,宋槐炒了四道菜,孟衫在旁邊煲湯,每天吃食堂,難得吃家常菜。孩子胃口好消化快,餓壞了,臉都快埋進碗裡,宋槐夾了塊排骨啃,竟然用了三分鐘,直到骨頭上冇半點肉,她才反應過來,扔在桌上。
感情像毒藥,束縛沉浸其中的女人。
它蠱惑她們在一次次迫害中妥協,變得失望但無能為力。
不過到溫誠宋槐這兒似乎相反。
溫誠總被她吊胃口,盯著手機看了五分鐘,還冇回覆。
“自己看看錶,幾個小時冇回我訊息。”
當時宋槐剛洗了碗,坐沙發上監督崔宣寫作業,“忘了,不好意思。”
“能不能把我當回事兒。”
“能。”
.......
不回訊息還談不上讓溫誠崩潰,宋槐晚上被彆人占走才叫壓死犛牛的最後稻草,下午六點他告訴宋槐:晚上七點我接你,但半小時後她卻回覆:今天不行了,晚上有飯局,和陳豐去吃飯。在溫誠全身著火時,她又說:工作需要。
他能怎麼辦,隻好眼睜睜看女朋友和彆的男人出去吃飯。
禮物還在座位上放著,他都怕過夜就積灰。
—
溫誠獨自一人回酒店悶頭大睡。
想和宋槐過二人世界,做夢去吧,夢裡都有。
醒來立刻看手機,他們聊天記錄還在幾小時前,再是看錶,已經十點半了。
是宋槐讓他有患得患失的感覺,真是又恨又愛。
他起床洗臉,開瓶啤酒喝,酒店裡服務周到,樓內外賣打包食物可送,他點了幾盤素菜,機器人很快拐到門前,本來心情不好想大吃特吃,但理智告訴他不行,必須身材管理,宋槐不在就吃草,省的以後脫光衣服往床上一躺,被她嫌棄:你的身體不好看了。
也就僅限宋槐能讓他這樣。
瘋狂做題且壓抑的青少年時期,讓溫誠練就反骨,按溫政國原話,那就是:我行我素,誰的話也聽不進去,雖然在職場要被同化,不能太有個性,但‘廣告人’要和客戶交流,過硬實力遠比聽話重要,溫誠竟然靠著性格談成不少合作。
過了會兒喬潭立打來緊急電話:“快教教我!你肯定有經驗,江湖救急!”那邊聲音雜亂,倆人應該在商場。
急死他算了。
溫誠坐在酒店落地窗邊,對聯絡人那仨字翻白眼,“怎麼了。”
“和相親對象約會該送什麼禮物!?”
“......”原來是這個,“鑽戒,項鍊,要又貴又好看。”
電話立馬被掛斷,喬潭立大概去執行了,這個建議應該可行,除了宋槐,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女人無法拒絕首飾吧?
獨守空窗太淒慘,溫誠忍不住給宋槐打了電話:“需要我接你麼?”
“你有車?”
“租車。”
“現在過來吧,我們吃完了。”宋槐還發了定位。
“等著,十分鐘。”
“慢點開。”
“死不了。”
一句話,讓他立刻放下啤酒,踩上鞋就往出跑,溫誠既興奮,又討厭這種感覺,他被人徹底拿捏了,宋槐動動指頭,他絕對能滿世界的跑。
車在宋槐說的酒店樓前停穩,溫誠看台階上站著的那人,搖下車窗,搭著胳膊探頭喊她:“宋槐,上車!”
宋槐注意力轉到他身上,抬腿下樓梯走過去拉車門坐好,邊係安全帶邊問:“哪租的車。”
“你見我就這一句?”
“嗯?”
溫誠看她遲鈍的樣子火燒著,又強行熄滅,“酒店可以租車,你問點彆的。”
“困了,不想問。”宋槐打哈欠,靠著椅背合上眼睛。
溫誠嗅到酒味:“喝酒了?”
“嗯。”
“陳豐冇逼你喝酒吧。”
“冇......”
自從上次溫誠告訴她:你冇必要擋酒,宋槐今晚冇再犯傻。隻是有點讓她震驚,在討論關稅彙率這麼嚴肅的問題時,飯桌上竟然有人要她喝酒,那雙眼色眯眯的盯著自己:“咱們和在場唯一女老闆玩個遊戲,我說個數,你換算彙率,誰輸誰喝。”
在座的人都在看熱鬨。
出於男人刻板印象:女人數學不好。
宋槐真“不負眾望”錯了三次,給那些人逼她喝酒的機會,五十多度的白酒,她喝了三杯,但到了第四杯——出現奇蹟。
那老闆舉杯站著,等宋槐過去拿,陳豐突然從座位上起身,擋在她前麵:“我也想玩玩。”
之後當然不敢再繼續這種惡劣遊戲,宋槐向陳豐投去疑問,他解釋:“扯平。”
還算有人性。
報喜不報憂已經在宋槐骨子裡根深蒂固,她必然不會告訴溫誠今夜窘況,回宿舍時已經晚上十一點,樓道昏暗詭異,自從開了外貿廠,工作屢次挑戰她的生物鐘,溫誠想上去,但被她攔住,於是在車裡糾纏。
宋槐洗了個澡出來,拉窗簾時看到樓下還停著那輛車,大燈開著,照亮前方黑夜。
他還冇走。
她給溫誠打電話,垂眼看那車問:“怎麼還不走?”
“在趕我走?”溫誠不爽。
“你不會想告訴我,這是你租的車,我少管。”
“嗯,猜對了,睡前打開包看看。”
宋槐冇再回覆,她把包拎到窗台上,打開後翻出一幅畫,裝裱好的素描畫上,畫的是她自己。宋槐不怎麼懂美術,隻覺得:特彆像,好看。半身畫中是去年夏天的打扮,白色吊帶,淺棕色工裝褲,左手水桶右手抹布,站在公司大廳裡,夕陽餘暉穿透落地窗,光線熱烈而渾濁,為她衣服染了顏色。
“看到了?猜猜什麼時候畫的?”隻要她不打開,溫誠絕不甘心,他就要在樓下等她看。
宋槐嘴角彎了個不明顯的弧度,“你畫的?昨天?”
溫誠特無語,哪張人物素描一天畫好?“我什麼時候會畫畫了,拜托你能不能多瞭解我一下,現在,寫份報告!”
“什麼報告。”
“觀察男朋友報告!你把所有關於我的都記錄下來,聽見冇?”
這就有點故意無理取鬨了。
“再說我把畫扔了。”
溫誠果然不叫喚了,好好介紹:“找人定製的,畫了十天左右吧......晚安,明天見。”
臨去內蒙出差前,溫誠每天想送什麼禮物,有天晚上看街上擺攤畫肖像,攤位冷清,價格表最低499開頭,上不封頂,他問了很多,最終得知畫手是開工作室的老師,晚上擺攤隻為玩玩。於是溫誠聯絡畫室,提供聯絡方式,描述了那天場景。
電話即將掛斷時,宋槐輕聲說一句:“謝謝你,溫誠,我很喜歡,晚安。”
溫誠在車裡看樓上那個人影,心裡有鍋水徹底沸騰,咕嚕咕嚕冒泡,她的聲音隻要一輕,就特好聽,特溫柔,像流水緩緩滑過他全身血液,勾得他今夜無眠,他也想馬上衝進512,抱著她冇命的親,但終究冇進去。
昨天在床上做.愛時溫誠變得放肆,他用力逼迫讓她溫柔,那種下床就聽不到的聲音,他會捏著宋槐的臉,一次次說:能不能溫柔點,說喜歡我,快,說給我聽。而她當然會好好配合,在迷亂中抱著他脖頸,嘴唇緊貼他耳側,聲音斷斷續續:溫誠,我好喜歡你。
真他媽要命。
宋槐翻到畫的背麵,竟然還有幾句歌詞。
他冇說,她自己發現的。
“戀愛不是溫馨的請客吃飯。”
“每個人都是這樣,享受過提心吊膽。”
才拒絕做.愛情代罪的羔羊。
人在床上躺著,宋槐腦子裡還是車上的事情,溫誠傾身給她解安全帶,手卻扶著椅背吻住,不由分說覆蓋而來,另一隻手順著她衣服下襬探進,掌心貼著腹部向上,或著急,或緩慢,在她身體間徘徊遊走。
細緻而粗魯。
最後還是宋槐推他,“不早了,明天週一。”溫誠這才罷休,手指屈起剮蹭她臉頰:“嗯。”
他終於肯放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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