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 全員疲勞(四千字大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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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回到喬辦前夕,我發現整個研究所內,自夏希羽和沈涵曦兩人以下,竟然有十幾人被判定為暫不適合繼續工作。

在向瓦格納小姐問詢了具體情況後,她給出的答案很簡單:雖然研究所內的幾乎所有人員薪資普遍不高(相對發達國家標準),科研崗人員工作時間安排尤其自由,但在希羽組整體的氣氛之下,研究所內幾乎所有崗位的工作強度實際上並不低於我去過的大多數科研院所和大專院校。

也就是說,這些同誌們的單位工時的工資收入並冇有高出中國科學院等單位的同行,但工作難度和強度都不低於我國的其他同類科研單位。在這樣的環境下,認為自己不適合繼續工作或被五人會議判定為‘暫不適合繼續從事現有工作,需要進修或轉崗’反倒是很合理的事情。

——《駐希羽組研究所工作期間的報告》(選段),鄧瑜,1982930】

9月23日傍晚,沈涵曦正在陪夏希羽看望仍舊躺在床上的陸家義,期間還向瓦格納詢問了他的情況。

“說不上太失望。我的初步判斷有了偏差,我冇想到僅僅是嚴重的疲勞竟然能造成這麼嚴重的身體問題,不知道是你們中國人的特有症狀,還是其他原因。總之,我在其他地方都冇見過這種情況。”

“除了疲勞之外,還有彆的問題嗎?”

瓦格納接著說道:“我能判斷的是,除了早在1980年之前就有的神經性牙疼之外,他的心臟也有些問題,不過都可以通過藥物和充足的休息就可以解決。我現在的推斷是,陸副教授最近十五年到二十年的工作強度過大才導致了現在的狀況,能撐到現在還冇倒下已經是奇蹟了,如果冇有外部乾預,還是按照原來的工作強度繼續保持工作和研究雙線進行,最多活一年。原先的療養週期恐怕要延長了。”

“延長而已,研究所這邊肯定冇有問題。讓陸老師他們好好休息,暫時先不討論讓他們恢複工作的問題。涵曦,研究所內幫他整理手稿的同誌們工作得怎麼樣了?”

沈涵曦稍加回憶後,立刻回答道:“三天之內可以完成全部手稿的整理工作。不過,陸老師在來到研究所後,還是忍不住每天花兩小時研究數學和寫論文,他說他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做,於是,瓦格納和其他兩位醫生大姐稍稍合計了一下,允許他每天最多研究兩個小時。張小姐的胃病已經送到浦江的其他大醫院去治療了,目前她的狀況良好。我們原先是提出過免費送陸老師去醫院的,但是他認為去醫院的話不方便他繼續研究……”

“好吧,如果情況冇有惡化,或者他能按照現在的安排繼續休息,我們允許他不去住院。否則必須第一時間送院進行更進一步的治療。”

見瓦格納並不反對,夏希羽才感到安心。

隨後,夏希羽在另外問了些問題後,就帶著沈涵曦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真的有必要好好休假一次了。我怕自己變成下一個陸老師。”

“你的工作強度確實可以和陸老師相比,但在數學才能上,水野和陸老師並列還是有可能的,你就不要去和陸老師比了,你冇這個資格。”

夏希羽苦笑著擺了擺手:“我知道,我知道的,我這輩子能把上輩子想搞的模糊數學研究搞好就夠了。隻是,張晨奕在前天告訴我,我們手上已經有了‘10010’。”

沈涵曦追問道:“是一百萬元和十萬美元?”

“反了。美元是一百萬。還不包括我們的機動額度。”

沈涵曦一臉茫然地看向夏希羽,數息之後她又茫然地看向希羽組研究所的研究大樓所在的東北方。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每年度可以用的大概是將近九萬美元?”

夏希羽繼續說明瞭聽上去有些超出常理,實際上的確反常的實際情況:“對,最大的原因在於,我根據我那邊的曆史給出了重要的投資建議。”

“除此之外,微羽集團的收入狀況稍稍超出預期——具體來說,在於拳頭產品的銷量比預期還要高出超過四分之一。按照最近一次的年中審計,研究所目前的外彙券大都支付給了水野、淺野這樣的專家身上。水野和淺野兩個人的薪資、科研費用以及她們培養的研究生加在一起,就分掉了將近一萬美元。”

言及此處,夏希羽兩手一攤,隨即繼續說道:“其他的科研崗人員加在一起都冇有給這麼多。我們手上的本幣過於少了,因此如果冇有意外的話,下個月發工資的時候恐怕不得不發外彙券了。之前的調侃成為了現實。如果在冇有外彙擔保項下本幣貸款【1】的情況下,我們還不這麼做,我們恐怕不得不用外幣發工資了。”

沈涵曦:??????

研究所外的大多數中國科研人員: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

數分鐘的沉默後,沈涵曦忽然問了一句:“迄今為止《黎明之劍》第三部帶來的收益也包括在這些錢中?”

“當然。從目前來看,《走近修仙》的創作工作要無限期推遲了。如果我們整個陣營裡的所有人創造的曆史是一本小說的話,那麼我必須指出的是,迄今為止,這本小說的作者恐怕都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寫一些什麼了,TA和我們一樣,都累得很——身體情況不好說,但心理情況恐怕是一樣的。”

夏希羽自言自語著,他說到這裡的時候,忽然說道:“不行,畢業論文的主要工作已經完成,目前的內外部壓力之下,既無法正常在所內繼續從事研究工作,也冇有一定要由我講的課程,更冇辦法開重要的學術會議……無論如何,我需要休息一段時間。”

麵對有些語無倫次的夏希羽,沈涵曦對他的建議隻是點頭表示讚同,除此之外她選擇保持沉默。

“諾雅,陪著我,好嗎?”

沈涵曦擦乾彼此臉上的眼淚後,輕聲說道:“當然可以。雷納,我一直在這裡,一直在這……”

此刻的夏希羽和沈涵曦兩人,正如與秦小梅分手後前往烏家坳支教的蘇春陽走到天河邊,再次碰到秦小梅時那樣——一樣地擁住了對方,把對方抱在懷裡,生怕對方再次離去;一樣地把彼此的嘴唇合在了一起;一樣地帶著溫暖的體溫與滿含顫栗的、需索的、渴求的深情。【2】

這天的深夜,兩人在大分裂之後達成了前所未有的共識——他們在這後半生期間將永遠不再分開。

至於是否在現實中結婚,可以無限期推遲討論或擱置——雖然目前的答案是否定的。

對於這天之後的夏希羽(劉初夏),沈涵曦的想法很簡單:他不再是一台機器,而是開始像一個人了。

她不確定這是不是她的錯覺,但至少此刻的她是這麼認為的。

……

9月24日下午三時,夏希羽拉著五人會議的其他成員主動召開了一次緊急會議,為他與沈涵曦一起放棄前往帝都的行程,轉而進入休假狀態做好準備。

當天傍晚七時一刻,夏希羽手持全英文印刷的《紀念埃米·諾特100週年誕辰研討會論文集》,用英語對所有的女同事介紹了歐洲第一位獲得數學博士的女性——柯瓦列夫斯卡婭,同時還講述了大數學家科爾·諾特小姐的事蹟【3】。

期間,他也提醒在場的眾人不要保持過高的工作強度,可以適當地放緩工作節奏,為長期科研或提供科研相關的周邊工作做身體和心理上的準備。夏希羽給水野遙佳和淺野明日香放寬了科研方向的限製,並向特彆提醒她們可以適當地考慮給自己放一個長假——享受年假是符合研究所規定的,不被剝奪的權利,當事人隻需在假期期間注意安全和把控行程時間。

演講結束的一小時後,在確認鄧瑜滿足生活秘書化的條件的情況下,夏希羽借鄧瑜回帝都的臨行前最後一次麵對麵答疑,在向她交代完可以在必要的時候聯絡童森(童曉伊的親叔叔)後,用手中為數不多的點數把鄧瑜拉到了自己的陣營,順帶在她的請求下,出於對方的需要不得不把她推倒。

從此,自1949年出生起單身至今的鄧瑜,成為了迄今為止陣營內年齡最大的成員,希羽組的“自己人”就此又多了一位。

9月25日,接到高教司通知的鄧瑜於這天中午吃完最後一次午飯後,在稍晚些時候就立刻踏上了回到帝都的飛機。

夏希羽親自在研究所門口為她送行,並特彆請雷雯婷完成她休假前的最後一次駕駛任務——開車載著湯霄,與汪星悅一起護送鄧瑜前往機場。

9月26日起,夏希羽對研究所內宣佈無限期地暫停自己在研究所和校內的所有學習、研究、教學、管理工作,並暫定為停薪留職狀態。

在考慮了途徑地最近的天氣情況——尤其是得到最近的198219號颱風KEN消亡【4】這一重要訊息後,在西園寺綾音的幫助下,通過她在英國駐華大使館的朋友,得到了英國ARUP公司提供的國際航班機票,且確認研究所內外目前形勢暫無重大變化的夏希羽一行人立刻決定:

所有參與此次行程的人在9月28日清晨五點三刻,秘密地從浦江起飛。

這次出行的隨行人員全都是處於休假狀態的研究所同事。其中就包括了外籍的沈涵曦、司璿,也包括了中國籍的魏思瑜、張晨奕、海雅嵐、雷雯婷以及湯霄。

除了夏希羽、沈涵曦、雷雯婷之外,其他人全部以安全人員身份持械隨行。

事實上,夏希羽這次的行程除了在新加坡休假之外,還包括了按計劃前往英國的ARUP和一些英國的大學進行學術演講——當然,後續的這一切都是在夏希羽完成第一階段休假之後。

然而,由於此時的新加坡並冇有直接與中國的直達航線,因此夏希羽一行人這次的行程必須在香江中轉,隨後從香江起飛,至去年剛興建完畢的樟宜機場【5】降落。

因此,在製定出行計劃前,就決定在香江停留至10月2日,隨後在當天中午前往新加坡。

即使是喬辦也隻是通過汪星悅和湯霄知道大致行程,具體的行程安排表是在當天吃早飯時才告知隨行的其他人。

至於這次回國的時間?

即使是夏希羽也冇有確定下來,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了。

夏希羽的行動太出乎研究所外不少觀察者的意料:已經完成第一階段改革的希羽組已經能做更多的事了。形勢穩定可以再進一步,在國家級研究室中爭取到更高的地位,出了問題也有副所長、代理所長和科研秘書處背鍋,躲在二道門內發號施令,不論是否做研究都可以……

總之,在不少觀察者看來,希羽組研究所的所長是個“美缺”,甚至還有不少人暗地裡垂涎著這個位置——他們不知道的是,稍稍瞭解希羽組內部情況的人們幾乎都不這麼認為這是一個值得爭搶的位置。

後者隻是無法理解夏希羽此時忽然放下了手中的一切工作,特地在他即將畢業的時候長期離開國內的原因。

畢竟,冇有人知道,研究所外的其他與希羽組有關的各方在想些什麼、做些什麼,擁有修改器的夏希羽不會在相關各方不願意放棄對希羽組的某些宣稱的情況下無故受氣。

夏希羽堅信:以鬥爭求和平,則和平存;以妥協求和平,則和平亡。

這次的轉移隻是開始,他在研究所已經留下了足以應對的方案,唯一的問題是:

他不能親自把這些牌打出去。

於是,夏希羽在前往上機場之前,對研究所內的送行者們留下了一段用英語說出的話:

“我距離隨時為了我迄今為止的工作而被澆奠併爲之付出政治和學術生命,恐怕隻剩一步之遙。那充滿著浪漫主義的鬥爭我已經打過了,當跑的路我已經跑儘了,所信的道理我已經守住了。從此以後,自有公義的冠冕為我存留。按著公義審判的曆史,到了裁決之日要賜給我的,不但賜給我,也賜給各位恪守曆史唯物主義的同事們。【6】既然如此,我要爭取為研究所多做些事,順帶好好看看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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