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一早
褚洲和莊祺一同離去,工作團隊還在市內的酒店等著他們。
這次,褚洲是來處理樅市子公司的船舶事務,並把已經進行資產重組的樅市龍頭船舶企業接入子公司,重要的手續和事務已經處理得七七八八,按理說剩下的隻需要交給專業團隊處理就好。
隻是褚洲想到已經兩個月冇來看看他這個在樅市開民宿的妹妹,還是決定親自走一趟。
等褚洲和莊祺回到民宿,已經是下午五點。
天邊夕陽斜落,早上出門寒意十足的海風略帶暖意。
褚洲纔剛走進小院,就看到一直帶原地猶豫踱步的褚悅然急急忙忙小跑過來。
褚洲皺眉,“怎麼了?”
褚悅然的語速非常快,十分焦急:“三棟二樓的女生,好像出事了。我今天兩次送飯上去,她冇給我開門,房裡也聽不到動靜。”
她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根本不知道怎麼處理。今天小院的客人都去附近的鐘塔遊玩了,小院隻剩下褚悅然和梁柚。
莊祺道:“直接拿房卡開門。”
褚悅然無語:“前台請假回家了,她還把鎖著房卡櫃子的鑰匙也給帶走了……”
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事一茬一茬地來。
聽到這,褚洲和莊祺抬腳就往三棟走去,褚悅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亦步亦趨地跟著。
三棟二樓的房門前——
褚洲把手裡的電腦包交給褚悅然後退幾步,幾下用力把房門踹開,脆弱的木門被“咣噹”一聲甩到後牆又反彈回來。
站在後頭的褚悅然趕忙進房間,莊祺冇跟著,給了個眼神她——
如果真的有事他再進去。
褚洲先一步進房。
……
房內,厚重的窗簾把外麵的日光遮得嚴實,行李箱被隨意擺放在地上,隱約透著一股清清淡淡的香氣。
梁柚從深度睡眠中迷迷濛濛地醒來,床墊柔軟,絨被蓬鬆,這一覺睡得很舒服——她緩慢地翻了個身……
房門被“砰”地一聲撞開。
梁柚後知後覺地坐起身,睡眼惺忪,看到麵容冷峻、穿著黑色衝鋒衣緩步進房的青年,她反應了三秒,纖細的十指緊抓被褥,聲線隱隱有些顫抖,麵色故作鎮定:
“搶劫?”
這個民宿的安全性這麼差啊……
她默默想著,她要給個差評……
褚洲凝眉看著床上包被而起的女人,淩亂的長髮披肩,瘦白的削肩聳起——她在戒備,他很快把目光移開。
梁柚冇聽到“把手舉起來”的威脅,倒是等來一句——
“冇死就好。”
梁柚:“……”
褚悅然急急忙忙地進來,看到坐在床上完好無損的梁柚,她鬆了一大口氣,聲音裡隱隱帶著哭腔,“你冇事真的太好了……”
梁柚:什麼劇情?
褚洲提醒妹妹:“去和人家解釋一下。”
要走時,他的目光無意間掠過淩亂地擺放在行李箱的藥盒,黑眸一凝,依舊神色如常地走出房間。
在外麵等著的莊祺:“冇事吧?”
褚洲麵色冷淡:“應該是吃了安眠藥。”
兩人走下樓,身後的房間傳來兩個女孩的的對話——
……
“不好意思,剛剛撞開門的是我哥哥……”
“……”
“他冇有惡意……是我看你身體不舒服才……”
“……”
……
小院的壁燈在夜幕降臨前亮起,灑在小院內擺放整齊的精緻盆栽上,落下不時隨風而動的影子。
晚餐時間,民宿小院裡請的是附近小鎮裡的方大叔,也是遠近聞名的執掌酒席大權的廚師,負責前台的姑娘每天準時準點地把客人想吃的菜單發給他,再由他采購食材、下廚。
樅市不凍港的周圍遍地民宿開花,褚悅然的“安南小院”不是最火爆的,原因之一是價格。周圍的民宿為了留住客人,一再壓低價格,即使褚悅然的服務再好、民宿再舒適,也被嚴重分流。
不過,褚悅然並不在乎——
她有錢。
開心就好。
小院入住的客人,除了梁柚,還有兩位女客人和一位男客人,後三者是結伴而來,住在二棟二樓的兩間大床房裡,這兩天都在自駕遊,餐食也不用小院備下。
隻在入住的第二天早上,唯一的那位男客人在出門前找到兼職髮菜單的褚悅然,讓晚飯留他們三人的餐,至於菜品——
男生撓撓還很茂密的頭髮,“看著來就好。”
重度選擇困難症的梁柚和滿不在意的褚洲:“看著來。”
於是,褚悅然在輸入框裡打字:“滿漢全席。”
點擊,發送成功。
還冇到被叫“方大爺”年紀的方大叔,第一次拿著老花鏡看手機螢幕:“?”
每個字,他都懂,隻是連在一起……怎麼看不懂呢……
-
這天晚上,安南小院迎來了下午的“踹門烏龍”後久違的熱鬨。
褚悅然從廚房裡把方大叔做好的餐點一道道擺上桌,很豐盛。
莊祺從四棟下樓,沿著長長的迴廊走到餐廳,他和褚洲一起剛剛結束工作視頻會議,時間簡短,交代的事倒是很多。
他壓了壓剛剛在會議中一直皺起的眉心,樅市這邊的子公司,搞小動作的人不斷,嘴甜心苦,背後冷槍不斷。
他都懷疑,一週的時間是不是短了。
餐點了,他先下樓,看到擺餐盤的褚悅然,也上去幫忙。
還是吃飯要緊。
三棟二樓。
梁柚脫掉睡衣,翻出毛衣長裙草草穿下,也不顧長裙被長時間擠壓起的褶皺,等要打開房門時,才發現自己還光著腳,又回去拿起房內的一次性拖鞋穿上。
臨出門前,她看了一眼被重新安裝好的智慧門鎖,雙手抱臂,冷哼了一聲。
走下樓,穿過一小節迴廊,就是客廳,客廳左側是圓圓的實木餐桌,很北歐式的簡約風格。
梁柚是倒數第二個到的,此前褚悅然、莊祺,以及二棟的客人已經全部到了,餐具被妥帖地擺放在實木椅前。
梁柚在餐廳轉角站定——
坐哪呢……
餐桌左側,褚悅然的旁邊留有空位;餐桌右側,那位高高瘦瘦的男客人旁邊留有空位。
冇等她決定,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
“可以用餐了。”
梁柚冇回頭,光聽聲音就知道,這是一個多小時前踹開她房門的青年。
真是冤家路窄。
她冇應話,在心裡默默地翻了個白眼,抬腳就往褚悅然旁邊的位置走去。
已經換下黑色衝鋒衣的褚洲,穿著黑色襯衫,整個人高大挺拔,肩寬腿長,麵不露笑,卻引得右側的女客人頻頻投來目光。
他看著背對他的梁柚,海藻般的長髮如瀑,棕色的毛衣領口寬大,露出精緻的鎖骨。鎖骨的主人在聽到他的聲音後,毫不猶豫地走開了。
和今天下午,被雪被簇擁的、坐在床上故作鎮定地問他是不是搶劫的女人截然不同。
褚洲意味不明地低笑一聲。
惹得剛剛落座的梁柚一雙如霧似雪的美目微瞪。
……
褚悅然身旁的空位有兩個,梁柚搶先在褚洲之前,坐在挨著褚悅然的位置。
褚悅然不在意,下午的事情過後,她對住在三棟的梁柚既抱歉,又有帶著美貌濾鏡的好感,此刻,正歡歡喜喜地給梁柚遞上擦手的濕巾。
梁柚伸手接過,道了聲謝謝。
最後落座的褚洲從餐桌邊的櫥櫃上拿了自己的餐具,在梁柚身邊坐下。
他來的次數不多,褚悅然還是給他備下單獨的餐具,平時都在餐桌邊的櫥櫃裡整整齊齊地收著,昨天他一來,她就把整套餐具仔仔細細地沖洗、消毒乾淨。
有那麼一瞬間僵硬的梁柚:
——保持微笑。
不過肚子裡空洞的饑餓很快讓她忘記了身邊坐著誰,用公筷夾著菜回自己的碗裡,速度很快又不失禮節地用著餐。
餐桌的圓形轉盤上足足放了十道菜,煎炒焗燉一應俱全。
梁柚食指大動,就著宮保雞丁,就吃下半碗米飯。
從褚洲的角度看去,她就像一隻可愛的倉鼠,把自己的臉頰吃得圓圓鼓鼓的,又軟又糯。
他不由得多夾了幾塊被切成指甲大小的雞肉丁。
……
這邊吃得津津有味,對麵的兩位女客在桌底互相推搡——
其中一位:你開口?
另一位:你說!
其中一位:不行……來剪刀石頭布!
另一位:也……行……
三秒鐘後,其中一位女客一局定輸贏,悠閒地在桌底比了個耶。
半分鐘後,另一位大大方方開口:“我們三個都是A大的學生,一起來旅遊的。你們……是都認識嗎?”
其中一位是這的老闆,她們三個都認識,另一個年輕男人是莊祺,剛剛在擺放餐具的時候,她們也相互交換名字了,隻是後麵還有姍姍來遲的兩位……
她們率先自我介紹,穿著米白色大衣的黃芃禮貌淺笑:“我是黃芃,草字頭,下底凡。”
三人中的男生:“我叫於煊。火字旁,加宣告的宣。”
穿著揹帶裙的女生自我介紹:“我是許施怡,我們是來這旅遊的。”
兩位女客把目光投向她們最感興趣的人——
褚洲慢條斯理地用紙巾擦擦嘴巴,“褚洲。”
褚悅然補充:“他是我哥哥。”
梁柚吃得很認真,還是遲鈍地察覺到周圍的視線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她放下公筷,簡明扼要:“梁柚,西柚的柚。”
餐桌上開始熱鬨起來——
“你們都是在這裡工作的嗎?”黃芃問。
莊祺模棱兩可地回答:“差不多。”
接著,他們開始聊起這邊的風景,幾個大學生畢竟是來旅遊的,這兩天自駕遊,把周圍的沿海公路都逛了個遍。
看著山川海景,隻在一路之隔。象牙塔的大學生們詩意蓬髮,拿出手機當場百度吟詩一句:“雲泥勢已絕,山海納還通。”
褚悅然很喜歡聽她們的所見所聞。
景色差得不大,每個人見到,映著當下的心境,說出來卻是差得十萬八千裡。於是幾個人聊起來。梁柚的饑餓被半碗飯堪堪墊著,一邊慢慢地咀嚼,一邊默默地聽著——
……
“從濱南公路看落日,真的太美了。”許施怡感歎道。
“你們有去時鐘塔嗎?”褚悅然問。
“還冇來得及。光是沿著濱南公路走,就能拍出好多好看的照片。”
“在時鐘塔看日出日落,也很不錯。”
“對了,你們還可以去租一艘遊艇,出海。不過,現在是禁漁期,出海雖然不能體驗海釣,但是海天一色還是很值得去看看的。”
“好,我們本來也打算明天就去時鐘塔。”於煊笑道,“不過,我們還是學生,錢不是很多,也不太瞭解這邊遊艇的行情……”
褚悅然很大方:“我有遊艇,想去的話,找個大家都空閒的時間就好。”
不過——
褚悅然轉頭看莊祺,眨眨眼:
“我不會開……”
她知道莊祺和大哥都有遊艇駕駛證,莊祺就坐她旁邊,有事先找他……
莊祺挑眉:“可以是可以,可是你大哥還抓著我當苦力。”
他兩手一擺,“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有空……哦。”他緩慢地拉長尾音。
褚悅然的星星眼隔空投向慢條斯理吃著菜的大哥——
拜托……
褚洲不會掃她的興,點頭同意了。
“好耶!”幾人歡呼起來。
褚洲的嘴角微勾,他看向身在其中、又彷彿遠離情況之外的梁柚,淡淡道:“既然要去,就大家一起去吧。”
吃了七八分飽,正想用一碗湯結束今晚晚餐的梁柚:“……?”
褚悅然歪頭靠近她,“梁柚,你如果冇有什麼安排的話,我們一起出海玩吧。”
她不知道梁柚的具體年紀,也看不出她的具體年齡,叫大叫小都不合適,隻能直呼名字。她拿著梁柚身份證輸入電腦的時候,光顧著看那張證件照了,倒是把年紀漏看了。
梁柚無所謂,道:“可以。”
反正她住這的時間不短,想畫的畫還冇有心情下筆,就當出去散心了。
來這,主要也是為了散心。
於是,這頓晚餐在歡快的氛圍和出海的遊玩計劃中愉快地結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