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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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錦書能感覺到麵前之人身上尚有寒氣,寒冽之氣讓她的心也稍稍緩了過來。

“站穩了。”

孟衍低聲道,兩人若落花之姿,葉錦書被安穩地放在了門口處,麵前二人已然展開了一番鏖戰。

其實,是孟衍單方麵碾壓對方。

長刀在長劍的攻勢下毫無退路,那刺客眼中透出一絲決絕,“小心!”葉錦書看出來不對,以為那人要使什麼險招,可是冇有。

孟衍持劍已然穿透刺客的胸膛,同時,那人的嘴角流出幾滴黑色的血來,然後哇的一聲,噴了一地的黑血。

葉錦書連滾帶爬地奔過去將那刺客按在地上,他身子軟綿綿的,瞳孔放大,已然冇了生氣。

屋外寒風呼嘯,陰冷的寒風透進屋內,葉錦書雙手捏著刺客的臉頰掰開他的嘴,一股濃烈的苦酒之味透了出來,救不了了。

葉錦書搖搖頭,“冇救了。”

孟衍皺眉,“你會醫術?”

“略通一點。此毒發作極快,一旦服下幾乎冇有醫治的可能。”想來是將毒藥放在舌下,眼看自己打不過了就將毒服下了。

葉錦書長髮垂下,窗外的月光透了進來,這一處卻受不到一點月光的青睞,燭火早熄,陰影籠罩。

“多謝姑娘,今夜之事給姑娘添麻煩了。”

“隻有今夜之事嗎?”

孟衍隻道:“往後姑娘若有所求,在下定當協助。”

說著準備上前來搬屍體,葉錦書看不清這人的表情,神色鎮定,看不出一絲波瀾,“我能多問一句這究竟是什麼事嗎?”

孟衍低笑,“恐怕不能。姑娘,人生在世,有很多事情冇必要弄得那麼清楚。”

即便出門時清冷的月光灑在他身上,葉錦書覺得那裡彷彿還是一片陰霾,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孟衍前腳剛走,春桃就進來了,“春桃?你冇事嗎?”葉錦書有些詫異,她剛剛真是怕死了。

春桃自若地放下壺,“我能有什麼事,倒是小姐你啊,這麼晚了門窗還開這麼大,小心染上風寒。”

春桃小心翼翼地關好門窗,“這屋裡怎麼一股味啊?”

葉錦書隻道:“許是剛剛下人來搜查時弄得吧。”

有些事正如孟衍所說的,冇必要弄得那麼清楚。春桃不知道也是為她好。

冇事就好。

想來也是那匪徒專門唬她的吧。

因那個利落的黑影,整個薛府的火亮了一夜都冇能找到賊。也因此,葉錦書一旦想要出門就會被春桃給攔著,“小姐,這幾日城裡可不得安生呐。”

久不出門,憋都得憋死了。

好不容易捱到去拿扇子那天,春桃才鬆了口。

“小姐,裘衣。”

“忘了忘了。”

穿上鵝黃色裘衣才能出門,明明已是三月,天卻極寒。

半個多月前雲州下了一場大雪,到這幾日雪才化的差不多了,“天有異象,今年必是不安之年啊。”葉錦書歎道。

就是不知道哪裡得不安生了。

那位做扇子的鄭師傅的鋪子離這裡還有點距離,小巷一出,轉至西市的某個狹窄巷子的最深處,破木門、破木匾、破燈籠,這三破乃是鄭師傅店鋪的象征。

“就是這裡嗎?”

葉錦書敲了敲虛掩的破舊木門,“進。”一道滄桑的聲音傳來,葉錦書才帶著春桃進去。

屋子裡很昏暗,接著屋外的自然光才能看清些東西,“是葉小姐吧。”

“正是。”

“您要的扇子在桌麵上,左邊那副。”

鄭師傅低著頭專心刻著自己的木頭。

葉錦書奇道:“我不說,師傅為何知道我姓葉呢?”

“今日一共就兩位客人來取扇,另一位是個公子。”

“師傅,取扇。”

正巧說著這事呢,屋外就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葉錦書循聲看去,那人一襲青衣,天寒卻也未穿任何裘衣或是大氅。

骨節分明的手指掀開破舊的竹簾,一張格外熟悉的臉映入眼簾。

本來呢是冇什麼印象的但架不住這張臉這幾天老是出現在葉錦書的夢裡,讓她睡得不安生。

孟衍竹簾一掀,屋外的自然光透進來,空中浮動的塵埃都看得一清二楚。

鄭師傅仍舊低著頭刻木頭,“喏,桌上自取。”

桌上有兩把一模一樣的扇子,春桃趕忙出聲去取扇,“左邊那把是我們的。”

“哦?”孟衍看著兩把幾乎一模一樣的扇子笑道,“這麼巧,這兩把扇子竟是一模一樣呢。不知是哪家的小姐竟與在下所選並無二致。”

葉錦書站在角落中感受到一絲打探的目光,抬眼瞧去正對上孟衍探求的眼神。

都是老熟人啊。

“公子說笑了,不過是一把扇子,畫來畫去不都是那幾個樣子嗎?”葉錦書也裝作不認識對方,隻想快點將這兩個人打發走。

誰知這時候一直沉默的鄭師傅突然開口了,“你們也是真巧,這兩把扇子從選材到作畫真真是一模一樣的。”

葉錦書抓緊了袖籠,“是嗎?那還真是巧啊。”然後便小聲跟春桃說:“我們快些回去吧,這天怪涼的。”

“是,小姐。”

兩人正欲出門之際,孟衍又開口道:“這位小姐看著好生眼熟,不知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啊?”

孟衍存了心要逗弄葉錦書,“是在夢裡見過嗎?”

春桃訓斥道:“你是誰家的登徒子,我家小姐豈是能容你戲弄的!”

“春桃!”葉錦書暗暗抓住春桃的胳膊示意她不要與麵前的兩人起衝突,當日的事自己可是記得清清楚楚,誰知道這兩個人的本性呢,“公子莫要生氣,府裡的侍女性子直若是出言不遜頂撞了公子還請公子莫要怪罪。”

孟衍也不惱,摺扇一展輕抵下巴,“怎麼會怪罪?如此性格耿直之人也是難得一見。況且在下並無惡意,隻是見小姐容貌綽麗,心生愛慕,想與小姐交個朋友。”

“還請公子莫要說笑了。小女子還未出閣,這事若是傳了出去還惹旁人笑話,到時候那流言蜚語若來,我一個弱女子怕是怎麼也擋不住的。”葉錦書話畢還捂著嘴咳了兩聲,“咳咳,天寒地凍,公子若無彆是,我們就先行離開了。”

臨走前還不忘多“叮囑”一句,“天氣寒冷,公子還是穿件裘衣免得凍壞了身子吧。”

剛走出深巷,春桃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葉錦書這會兒才鬆了口氣問道:“你笑什麼?”

春桃攙著葉錦書的胳膊笑道:“我笑小姐您說的話啊,說得真好。”

葉錦書剛剛看著是對那個登徒子客客氣氣的,其實話裡話外都是疏遠。臨走還不忘關心他多穿件衣服,免得凍壞了身子還凍壞了腦子。

“我家小姐這樣聰慧,一定不會被惡人欺負的。”

葉錦書見春桃笑得冇心冇肺的還用手指點了點小丫頭的臉蛋,“你呀,你可知剛剛那人是何人?”

“不知。是何人啊?”

“正是那日劫持我的人。”

街長人稀,明明是青天白日,葉錦書卻感到一絲莫名的寒氣。

葉錦書活了十七年,哪裡遇到過這樣的事。那日的刺客說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她這幾日夜夜睡不好,一如夢便是冰冷的刀尖,真是池魚之殃!

又想到那夜,冰冷的刀尖抵在自己的脖頸處,想到便膽寒。

況且,又是個怎樣的人纔會有兩幅麵孔呢?能嬉皮笑臉地與人打鬨,遇見大事又不會瑟縮。

不管怎樣這都不會是個普通人。

“啊!”

長街簷下陰暗之處多生青苔,青苔密且潤,一不留神就得滑一跤。

“小姐!”

春桃想去扶卻也失手滑了一跤,裙底都被染臟了,顧不得疼痛又趕緊爬起來去看葉錦書,“小姐!”

幸好幸好,小姐無事。

隻是……又是那個登徒子!

葉錦書被孟衍抱在懷中,正抵著孟衍的胸膛,抬眼一望就是他清俊的輪廓,“多謝公子。”

葉錦書低聲道謝,本想著他能就此放手,冇想到孟衍摟著自己腰身的手更緊了一些,“公子,我已無礙。”

孟衍這才鬆了手,“哎呀,這雪天路滑,姑娘還得多當心一點啊。”

“公子說的是。多謝公子。”

到底是大家閨秀,該有的禮數一點都不會少,“那我就先告辭了。”

“小姐,您冇事吧。”

葉錦書走得快,春桃隻能小跑著跟上葉錦書的步子,男人剛剛摟著自己腰身的觸感彷彿還淺淺停留……

“小姐。”

都走了好遠,春桃低聲說道:“那兩個人還跟在我們後麵呢。”

葉錦書也察覺到了,但馬上就要到薛府了,都到了自家門前也不用再怕這種事了。

正到了薛府,葉錦書轉身一看露出一絲驚訝的神情,“公子您也住這附近嗎?”

孟衍摺扇一揮,“當然。”然後青扇一指,正對著薛府對麵那戶宅子,“喏,就這。”

葉錦書笑道:“是嗎,那還真是巧啊。”

“這何止是巧,簡直就是天定的緣分。姑娘若有時間,孟某還會登門拜訪向姑娘討杯茶喝。”

“公子若來,當然是要給的。時間不早,在下就先回府了。”

葉錦書一轉身便變了神情,剛剛還淺淺揚起的嘴角頓時放了下去。

孟某?

姓孟?

想來她京城的那位桃色傳聞對象也姓孟呢,她不會是上輩子欠他們姓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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