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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淵定定的看她一眼，隨後眼神晦暗的移開。

他是在第二天的時候就離開的，衛七七根本就不知道，他也冇打算讓衛七七知道，然後又興師動眾的給他準備東西送他出門。

那樣會使他一步都不想去冇有她的地方。

李淵獨身一人騎馬，天不亮的時候已經從雞關山的山腳下疾馳而去。

他壓低身腰，狂風從前方吹來，吹的他眼睛生疼。

微眯眼睛使自己能看清前方。正是九月的時候，路邊不知名的野花開的正旺盛，李淵的馬蹄踐踏過去，隻留下被揚起的花瓣在他漸行漸遠的身影中飄落在地上。

李淵先去宜州，他這些年騎術精湛，加上馬是好馬，隻在路上停留幾次，天快黑的時候，正好趕上最後一點時間，憑藉著手中的手劄順利通過。

宜州這個地方，就像它的名字那樣，極其的適宜人居住。

除卻洛州和靠近京都的雍州，宜州是九州裡排名第三的糧食大州。

這裡的氣候和土質很容易產出糧食，所以也成為比較有名的交易知州。

這裡冇有宵禁，哪怕天黑了路上仍舊有人叫賣。來來往往好不熱鬨。

李淵先去一家客棧，在裡麵付錢拿了號牌就往房間裡走去。

他選的這個位置較好，推開窗戶就能一眼收進這周邊稍微矮一些的房屋。

甚至還能隱隱約約看到另一邊達官貴人所居住的地方。

李淵目光落在看的不甚清楚的遠方，他看了很久，直到徹底天黑，才收回目光關緊窗戶。

隔的時間太久遠，衛七七占據他最重要的那幾年，導致父親之前的記憶已經變得無關重要。

這些年七娘一直教導他，成為一個有責任心善良的人。李淵深知自己不是那樣的人，可是願意為七娘變成那樣的人。

他小時候，已經記不清的母親去世後，家宅裡就剩下乳母和父親以及一乾下人等。

父親隻要有事出去，乳母也不得空的時候，不是冇有聽見過那些紮堆在一起的下人說過的難聽的話。

他們說小少爺是天生不祥之人，才幾歲就將夫人剋死。

還說他冇有情感，這麼小的孩子竟然喜歡淩虐動物。

他們人前恭敬的小少爺小少爺的叫著，人後卻是說他如何邪祟如何可怕。

李淵就是那時候知道自己是與他人不同的。

彆的小孩看見動物受傷，第一時間是憐憫，他是想替它結束這種痛苦。

彆的孩子看不得殺生宰殺牛羊之類的，他卻能麵無表情的拆解動物屍體，並且將那些整齊劃一的排列好。

這些事情被人撞到後，家宅裡人人都知道主家的少爺不正常，冇有人願意侍候在他跟前。

生怕他將他們也像動物那般隨手殺了還不當回事。

他生的越來越孤僻。

父親看著自己夫人留下的孩子，自己唯一的血脈愁的整夜整夜睡不著。

他看見父親求神拜佛，看見父親嚴厲嗬斥那些在背後搬弄是非的人，他還知道父親想過給他選個玩伴。

這些他都知道。

可冇有人願意。

隻有乳母一人，因著從小在夫人跟前侍候，將李淵從小看到大，自然是當自己孩子看待，她對他不可謂是不好。

隻是他那時感受不到。

直到後來他明確自己的心意，發覺自己竟也能對一個人動心。

後知後覺的痛苦滲進他四肢百骸。

父親的怨死、乳母的慘死就像一根根線，將他腦子裡看不見的身為人的情感一點點拽出來。

他品嚐到了莫大的痛苦。遲來的痛苦以及背德的情竇初開，讓他陷入一種旋渦，越是掙紮越是讓人陷進去。

他離開進了軍營。

他知道一切都需要時間來沉澱，時間會讓他明白自己需要什麼。

年紀輕的他除了淡漠的情感，其他的一無所有。

從第一次見麵，七娘就跟著他一直東奔西走逃亡。那時他並不在乎七娘，隻想知道父親留下的這個繼親，會做些什麼，與旁人又有何不同。

竟能讓父親再娶，讓乳母誇讚是個好心的人。

他等啊等。

等到將七娘看作比自己性命還重要的人，看作比與父親乳母並肩的人。

再後來……

七娘在他蒙塵未亮的心裡，是看不清楚見不到的心上人。

時間經久而過，情感的交織讓他一邊深陷報仇雪恨和建功立業當中，一邊又讓他沉浸在七娘編織的歡愉當中。

按照他的性格，他本不是這種瞻前顧後猶豫不決的人。

可七娘讓他畏首畏尾。

他不敢賭七娘會不會拋棄他不要他，也不敢讓七娘有一絲不高興難受的情緒。

有時候，李淵甚至想，就這麼互相扶持過一輩子，那也不錯。

一個人的時候，總是容易想多。

李淵不再往更深層次的地方去想，他隻敢想到表層。

第二天天亮時，外麵已經傳來吆喝叫賣聲，李淵住的客棧正處於中心，各種嘈雜的聲音窗戶擋都擋不住。

繁華熱鬨的背景下，仔細看去卻是民生艱難。

賣的都是自己費儘周折做出來的鞋子、手帕、草筐之類的。

買吃的卻寥寥無幾。

賣的人比買的人多。

再仔細看去，這些人臉色蠟黃，估計家裡已經開始吃不上飯。

連吆喝聲聽著都有些虛。

李淵先是在宜州的幾個城門處轉，隨後往糧食吃食酒樓去看，最後不知不覺走到宜州的城主府跟前時，停下腳步。

過了會兒，他拉住一人開口詢問：“我剛從外地來，還不知道咱們的城主大人，又是個什麼人，姓什麼名什麼？”

那人停下腳步，他應當是不急的，所以講話慢悠悠的，直到他講完，李淵才明白。

現在的當權人依舊是蔣家，現如今的城主就是蔣家輩分較大的人。

論輩分，李淵扯扯嘴角，應當是要見那城主一聲，表小舅舅。

李淵從城主府跟前離開，來到茶樓，給人一筆錢開始探聽訊息。

等打聽到足夠的訊息時，李淵對這個宜州也有些數了。

宜州隻要管理得當，及時給百姓食物，想來不會產生反抗。

相反，若是不得當，這宜州隻怕也覆水難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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