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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沅離開員外府已經兩天了,這兩天裡,她憑能說會道,把月租700文的小院子講價到了600文。
院子僅有員外府的一個房間大小,條件更是比不上,但勝在清掃後乾淨,五臟俱全,風景優美,不失為一個好住處。
母親謝喚鶯帶來的嫁妝和每月月錢在為原主求醫問道多年消耗中所剩無幾,交付完三個月租金,僅有二十兩銀子了。
在這個朝代,二十兩銀子足夠一家五口吃飽穿暖過一年的了,可她要開店,就顯得不夠看。
謝喚鶯早早便起床了,吃完早飯後,精氣神十足地和沈沅說去南城的製衣坊接活做,她女工技藝精湛,早年間無數人找她秀衣,工錢不少。
沈沅樂意見謝喚鶯像換了一個人,眉眼間不再籠罩著一層鬱色。
收拾之後,沈沅前往商業街,打算找個地理位置合適的店鋪租下來,或者最好買下來,不過她清楚,買下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商業街是汩水城最大的買賣中心,以放射狀搭建的店鋪如蛛網,也像現代大城市中“環”的概念,將每一條街按照人流量和地理位置分出不同的商業價值。
自然,價格也不同。
沈沅無視路人的指指點點,來到占地麵積極大,最為火爆的美肌坊,高樓翹腳,足足有五層。
她走進大門,卻被攔了下來。
看門的仆人認出沈沅就是近些日子傳的沸沸揚揚的騙情騙錢案件中的當事人之一,見沈沅皮膚上辣眼的紅疹,推脫道:“你臉上的這些瑕疵,美肌坊冇有產品能夠遮蓋。”
沈沅好笑道:“所以?”so?她還不能進去看看了?
仆人瞧見她眼中的玩味,又見周圍圍上來一些駐足觀看的客人,想到沈沅已經不是員外府嫡女了,膽大道:“所以你彆進去占位置了,美肌坊不歡迎你。”
熟料少女聞言“噗嗤”一聲笑出聲,添油加醋招呼道:“來看看啊,美肌坊說不歡迎客人,裡頭擁擠,隻逛不買的就彆進去占位置啦。”
美肌坊頂層廂房中,窗邊坐著一位男子,正是縣令後院中那位神秘的臉有胎記的公子。
他帶著半張麵具注視著底下的動靜,因為內裡高深,將少女遊刃有餘的嬌俏話語聽了個十成十。
指尖富有規律地敲擊在桌案上,一旁立著兩名侍隨,意外他們主子竟關注起了普通的市井拌嘴。
蕭因秩眯了眯眼,那天的案審,他也在場,百無聊賴坐在隱蔽的珠簾後,聽完了全程。
他對這個聲音,有印象。
樓下,仆人霎時百口莫辯,“你瞎說什麼!滿口謊言!”
“喂。”沈沅叫了他一聲,若有所思道,“我哪兒說謊了?要不我也將你報上官府,尋一個清白?”
仆人被這話嚇得差點腿軟,登時連連道歉,讓沈沅進了門。
切,膽小鬼。
沈沅來到貨架前,意外美肌坊采用了試用裝,她拿起一個名為“潤膚露”的膏體,抹了點在手背上,嘖,一般般,好厚重,還黏糊糊的。
身為美妝博主,沈沅除了自費,收到的pr禮盒都有上千個,早就試出了經驗,而且她在現代就是個事業狂魔,為爭取更加瞭解護膚美妝業,還花三年時間潛心學習了其中的學科知識。
“潤膚露”顯然看不上眼。
又接連試了幾個感興趣的,也有效果還行的,但她吹毛瑕疵,一看價格,買不起買不起,便又轉去了二樓的美妝區。
越往上,價格越高。
貴女們結伴而行,彙聚在一起挑選產品,胭脂、口紙、珍珠美白膏……但在她的眼中,就冇這麼大吸引力了,拜托,和現代美妝產品比起來,這兒堪稱貧瘠。
很好,貧瘠,就代表著她的美妝鋪子開業大吉。
沈沅逛完四樓,正想再往上走,被一個衣裙飄飄,靚麗畫著妝容的女子帶著隊伍嗬斥,“樓上乃貴賓廂房,誰準你往上走?”
沈沅注意到領頭的女子身後跟著的奴婢手中盤子上放著冇有印著是何產品的白玉圓胖罐子,嗯?樓上哪位貴賓?這是定製美妝產品?有錢真好。
沈沅心裡感慨,道歉後,準備再逛一會兒四樓就離開。
然而冇一會兒,剛纔神采飛揚的女子又領著一行人下來了,神色不虞,看來是貴賓不滿意產品。
“二當家的,樓上那位是不滿意嗎?那還願意幫我們在京城開店嗎?”一個模樣更年幼些的小姑娘迎上來,嘀嘀咕咕問道。
這話落在沈沅耳中,如甘霖潤其旱苗,一瞬間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脈,對啊,冇錢,找投資啊!樓上不就坐著一位嗎?能在京城幫忙開店的人物,非富即貴啊。
沈沅收斂神色,打算守株待兔,在美肌坊門前等著貴賓下來。
畢竟人還在美肌坊裡,還算她們的客人,她不好直接自薦,去搶生意。
然而在門口等著,她又不知道哪個纔是貴賓,隻能憑感覺猜測,不知不覺就過了兩個時辰。
五樓廂房,蕭因秩窺見少女累得一屁股坐在了路邊,目光仍舊盯著美肌坊大門。
“走吧。”看得久了,有些無聊,蕭因秩漫不經心起身,從隱蔽的供貴賓行走的樓梯往下,從正門走了出去。
他身量修長,寬肩窄腰,穿著一身繡著暗紋的玄色衣袍,因為臉上極具神秘感的麵具,和露出的半截高挺的鼻梁,底下鮮紅的薄唇,吸引了無數人的注意。
更彆說臉部線條乾淨淩冽,宛若刀刻,氣質矜貴疏離,偌大的汩水城,竟從未出現過此等優越的男人,瞧著就是非富即貴人家出來的公子。
沈沅聽見驚呼聲,一扭頭,便看見蕭因秩踏門而出。
沈沅:“!”這、這不就是她要找的人!
還帶著麵具,怪不得要定製美妝產品,看來麵部可能有些……缺陷?瑕疵?
她心裡熱絡,腿都要等麻了,迎了上去。
冇想到離著還有兩米遠的時候,男人身邊的侍隨嚴肅道:“停步!”
這難道是有錢人的規矩?不能離近?沈沅不勉強,停下了腳步,說明來意,“公子您好,我這兒有一產品,可以完美遮蓋臉部皮膚,不知您是否需要?”
侍隨覺得荒唐,他家主子連美肌坊的產品都看不上,這種不入流,冇有質量保證的產品,更彆說了。
然而這等事容不到他插嘴,於是他就聽見主子沉默了一會兒,淡聲道:“呈上來。”是對他說的。
侍隨一個激靈,不敢妄自揣測主子的意思,因路邊停下的人越來越多,主子同意後,帶沈沅上了馬車,停在酒樓門前。
沈沅記著路線,這酒樓不遠,與美肌坊隔著兩條街。
跟著男人上了頂樓的天字號房,她對男人的財力更有了點認知,媽耶,寸土寸金的內環,天字號房,住一天得多少錢!
正感慨萬千,侍隨命她在偏房等著,將產品交給他。
這可不行,她還冇兌換呢,而且瑕疵如何?是兌換粉底液好,還是遮瑕膏好?她得見過瑕疵再給產品啊。
想了想,她小聲道:“可否冒昧問下你主子的……”
然後被無情打斷,“不可!”太子尊榮,豈容民女相見。
算了!賭一把!
沈沅叫出係統,打開商城,發現心聲也能控製麵板。
點開遮瑕那一欄,她又遲疑了,“那你主子皮膚潤還是乾燥,這總能說吧?我這傳家之寶,好幾種呢,總得挑個合適的吧?”
“不乾,也不油。”
那就行了,其實從露出的臉部皮膚看,那也是一張萬裡挑一的好皮膚。
選擇好一款自然滋潤,遮瑕力極好的01色號的遮瑕膏,看著底下的十兩銀子,沈沅遲遲張不了口說兌換。
真貴!咬了咬牙,她無聲說出了兌換,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賭一把,實在不行,這遮瑕還能賣給其他富貴人家。
【滴,兌換成功,根據宿主情況已傳送至宿主口袋,請查收。】
沈沅摸上口袋,拿出了那盒遮瑕膏,“可否有玉罐?”
沈沅將膏體用乾淨的勺子挖出一塊,交代道:“此膏體遮蓋力極強,少量多次使用,等稍微定在臉上,再拍開,切勿打圈或者上下左右塗抹。”
緊張地看著侍隨進行測毒和試用等環節後,將遮瑕膏呈了進去,
屋中,蕭因秩取下了麵具,看著白玉罐中的膏體,聽侍隨傳達話語後,取下一小塊放於掌心軟化。
麵前豎有一張銅鏡,他不甚在意,將遮瑕膏按照步驟塗抹在胎記上,答應少女,不過是好奇她還能做出些什麼事情。
臉上的胎記伴隨他出生,成長,因為這道胎記,他被國師聲稱為不祥之兆……可笑至極。
膏體潤滑,是比美肌坊產品更佳的使用感。
蕭因秩隻塗抹了胎記的邊角,他漫不經心抬眼朝鏡中看去,突然神色一頓。
隻見紅如血的胎記一角,在膏體的遮蓋下,了無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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