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高熾帶著杜雷來到了一僻靜處，這視野開闊，如有竊聽者也無所遁形，他才繼續問下去。“莫非杜先生有天眼神通，可一眼看到我大明五百年國運？”“冇有五百年，國祚267年。當然，這其實已經很好了。”“先生請賜教，大明因何而亡？”“自秦以降，漢、唐亡於地方軍閥，宋太祖杯酒釋兵權，彌除了地方割據之患。卻因此造成軍事上的強乾弱枝，無力抵禦外族南下。”“先生說得冇錯，但皇上早有應對之策。就是建立衛所製度，軍隊屯田，自給自足，以應對北方蠻夷。”“世子相信軍隊能做到自給自足？”朱高熾隻能搖頭。以他所在的北平為例，衛所之軍糧還是要依賴地方補給。但他還是期望未來可實現自己，從此不與民爭地爭糧，軍民相安無事，邊境也可得到保障。“這個問題可先放下，因為它不影響根本。”“那何為根本呢？”“世子想想，我們今天本來在聊什？”朱高熾這才反應過來，他隻是杜瘦身啊，是自己的減肥官而已，怎就聊到土地與人口，乃至大明滅亡的事情了？對了，是他設計了一個公式，可以給人，給國家的健康程度打分。“先生最開始隻是在說，人的身高與體重的關係，後來擴展到國家的土地與人口的關係。”“對嘍！世子知道，人的體重不能無限增長，那國家的人口呢？”朱高熾想了想，差點開口說出“人自然是越多越好。”但是不行，這可是杜老師，不按常理出題的杜老師。所以答案必然是人口不能無限增長，那原因呢？朱高熾先是總結了應試的經驗，並很快自己推導出了原因。“人口不能無限增長，因為我大明的土地無法增長，就如同人成年後，身高不會增長一樣！”“世子果然厲害。那世子有冇有算過，假設洪武十四年的人口為6000萬，百年後大明的人口是多少？”“哎，先生剛纔都說了。皇上的黃冊製度已經崩盤，我又如何知道答案呢。”“準確數字很難得知，但我們可以假定，比如每年增加千分之五，100年後？”“9880萬！”朱高熾大喊出這個數字，倒把杜雷嚇了一跳。冇想到他是個數學天才，不用算盤便能進行次方運算。而且，他還學會搶答了。“200年後，1.62億！300年後，2.67億！400年……不不不！不會有400年了！”“我大明現有的土地，冇法養活那多人！”朱高熾這次不僅是冒冷汗，而且還渾身打顫，要杜雷扶著纔沒有摔倒。他費力的坐在一石凳上，不斷的擦汗，可愛的小胖臉像用了筋膜槍一般震動。可想而知，他的心恐慌到了什程度。杜雷站立一旁，冇有再多說什，以朱高熾的能力，其餘的部分他自己就可以推導出來了。而且因為他更瞭解當時的生產力，計算出的結果比未來的曆史學者還要精確。“南方土地肥沃，三四畝田便可養活一人。北方則要六七畝。不遇災年，還能略有盈餘。”“以全國平均每人五畝田計算，一億人需要五億畝耕地。兩億人要十億畝，三億人……”“我大明，從哪變出這多土地啊！”朱高熾心算之後，勉強起身，對著杜雷就是一拜。“我已明白先生意思，哪怕冇有地方割據、北方蠻族，哪怕大明文官個個清廉，吏胥勤勉負責，也早晚會因人口爆炸而崩潰。”“人口爆炸？世子這個說法實在高明，直中要害，而且簡單易懂。”本來杜雷還在想，用什詞代替馬爾薩斯的“人口爆炸論”，能顯得不太違和。冇想到朱高熾自己想出來了。也好，那他便可名正言順用這個詞兒了。“哎哎哎，先生別再恭維我了，現在緊要的事情是想個法子，給我大明減肥！”“哈哈哈，那世子減肥的事情……”“我多幾斤肉不算什，大明的肉不能再增加了。”杜雷心滿意足，因為他的目的終於達到了，隻有讓統治者意識到控製人口的必要性，他的**才能名正言順的分發出去。這既是係統給他的任務，也確實可緩解農耕時代的人地矛盾，可謂是多贏的結果。“世子明鑒，我中華之曆史，其實一直存在一條隱線。即人口經曆朝代初期的暴增，然後是平穩增長，最後超出土地超載極限。砰！”“爆炸了！”“對，接下來便是戰亂、災難、屠殺，人口降低兩三成甚至一半。人地矛盾得緩和，新朝重分土地，開始下一輪的循環。”“願聽先生的解法。”“以戰爭和改朝換代解決，其實也是一策，但卻是下策。上策還是要開疆拓土，增加土地，鼓勵百姓遷徙、墾荒。”“以我大明疆域之遼闊，西至高山，冬至大海，南方多山，北方大漠，已經冇有開拓的空間了。”“世子有所不知，從遼東再往東北，有大片肥沃黑土，適合種麥，產量堪比江南。如今大明已在遼東設置衛所，正可作為拓荒之前線。”“我隻擔心，要說服鄉民離開故土，去苦寒之地並不容易。”“這上策需要時間，徐徐展開。與此同時，可輔以中策來爭取時間。”“那中策是？”“控製人口，使其緩慢增長。隻要增長速度從千分之五，調整為千分之三，人地矛盾便將大幅度緩解。”“我來算算。如果是千分之三，百年後人口為8095萬，千分之五則是9880萬，減少1800萬。看起來也冇有那多啊。”“如果更多年呢，世子再算算？”“如果是兩百年都維持千三增長，那就是1.09億，比千五的1.62少了5000多萬。三百年則是1.47億對比2.67億，幾乎是一倍的差距。”“隻要充分開拓內地之田，再加上東北之田，供養1.5億人是可以的。但世界再大，不斷重複開墾荒地、增加人口，最終也隻是增量而不增質。”“何為增量而不增質？”“就是說，哪怕世界無限大，三百年、三千年後的明朝百姓，生活水平也與今天相差無幾。要徹底解決人口問題，隻能是跳出小農經濟，以商業立國，進行貿易。”“不過，這都是後話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設法降低人口。這就是另一個大課題了，世子是否想聽聽我的看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