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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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誌的強烈要求下,他先去了趟最近的醫院做了個傷檢,樂羨魚則被勒令摘掉麵具先蹲進了局子,白鶴則作為報案人在一邊敘述自己看見的事發經過。

樂羨魚蹲在白鶴旁邊,心情尷尬地腳趾扣地,他想和白鶴搭話,但不知道說啥,就隻頂著警察叔叔阿姨們審視的眼光默默低頭假裝自己不存在。

冇蹲多久周誌就罵罵咧咧地進來了,抓著傷檢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依然控製不住地一把鼻涕一把淚,一手抓著警察遞給自己的紙巾,一手邊顫邊指向一旁的樂羨魚,“草,你這個瘋小子,神經病!”

樂羨魚正從地上站起來抓著自己的麵具低頭聽警察叔叔的教誨,見周誌恢複精神第一件事就是罵自己,又轉頭呸了一口周誌。

周誌立馬跳了起來,“警察同誌,您看這瘋小子!”

警察歎了口氣,又往批評裡加了幾句對樂羨魚態度的問題的訓話。

白鶴沉默地端著紙杯接受警察阿姨對自己的表揚,抿了口水看著眼前有些滑稽的場麵,他覺得有些頭疼。

“你為什麼要動手?”警察無語地看著眼前明顯還是學生的少年,開口詢問。

樂羨魚努力擺出誠懇的表情,回答的話卻是挑釁意味十足,“看他不順眼。”

白鶴瞥了一眼樂羨魚,又看了看聽到這話更為暴躁的周誌,深深覺得現在更適合刷五三。

警察皺眉,拿過一邊傷檢的檔案,這個叫周誌的受害人倒是除了渾身惡臭難聞和幾處輕微擦傷外再冇什麼彆的傷痕,但這小同學的態度實在有些問題,“看他不順眼就能動手嗎?”

周誌憤怒附和,“就是啊!警察同誌,就這種學生還是一中的呢,我看就是學校裡的壞學生,以後指不定是社會上的敗類!”

白鶴看了眼周誌,就這幾天的相處來看,樂羨魚混日子是混了點,算不上什麼公認的好學生,但也不至於周誌說的那樣。但,就算周誌為人討厭,樂羨魚也冇對周誌造成什麼傷勢,莫名動手這種行為也有些。。。說不過去。

白鶴又看了眼樂羨魚,回想看到的姓舒的同學跑走的身影,合理懷疑這幾人是不是有什麼理由或過節。

警察見周誌和樂羨魚互相不對盤的態度,自然也懷疑兩人之前是不是有些過節,“小同學,就算你們之前發生過什麼不愉快,你也不能私底下按自己的方式來。”

樂羨魚在情緒點上,輕易被套出了話,“這個周誌纔是敗類,前幾天他騷擾女性,言辭猥瑣又惡劣,他。。。”

“就算這樣,你的行為也是有錯的,你明白嗎?”警察打斷樂羨魚的話。

倒是周誌聽了這話,先前的我被打了我最大的囂張氣焰降了一大截,卻依舊不甘示弱地開口:“都說了我那是誤會!神經病!”

“放屁,是誤會的話你會被關起來?對了,警察叔叔,這人渣乾了這種破事才被關了五天,放出來後也繼續工作,都冇被辭職!”樂羨魚也火了,冇太控製住自己說了點臟詞。

和樂羨魚對話的警察被他們吵得頭疼,卻進入係統查了查樂羨魚說的周誌犯的事,見真有這麼回事後又對樂羨魚道:“不管怎樣,小同學你的行為都是錯誤的,你。。。”

白鶴聽著警察對樂羨魚的批評教育,又掃了眼一旁漲紅了臉依然在爭辯的周誌,看樣子周誌確實乾過樂羨魚說的齷齪事,白鶴推了下眼鏡,雖然覺得樂羨魚的做法有些欠妥,卻也並不同情周誌的遭遇。

以至於周誌一口咬定樂羨魚有同夥的樣子看起來像極了撕咬攀扯,警察問作為目擊者的白鶴有冇有看到什麼的時候,白鶴冇把舒姓同學講出來。

警察對著咄咄逼人的周誌和矢口否認的樂羨魚無奈歎氣,“這事我們會查的,現在,小同學,你得把你家長叫來一趟。”又轉頭對白鶴友善道:“這位同學可以先回去了,謝謝你的配合。”

周誌內心雖不情願卻表麵也對白鶴道了謝,樂羨魚依然有些尷尬,乾脆啥也冇說,白鶴也冇什麼特彆表示,淡淡應了話就轉身乾脆利落地走了。

白鶴一走,樂羨魚倒是不尷尬了,抬起一隻手撓撓頭,“可以不叫嗎?”

警察看他一眼,“你覺得呢?”

樂羨魚軟磨硬泡了半天也冇能逃過叫家長,他被要求叫家長的次數不算少,可從局子裡叫家長還是頭一回,思考了半天再結合了下這個世界的情形,他在通話介麵輸了看起來似乎不太管事的樂父的號碼。

警察接過手機,待通訊聲響起後開了口:“喂?請問是樂羨魚的家長嗎?我們是。。。”

樂羨魚坐在椅子上,邊等邊忍受著一旁周誌做作地叫喚自己疼的噪音,噪音幾次三番不減,樂羨魚煩躁地喊他閉嘴,周誌卻叫嚷的更大聲,樂羨魚正要再叫他彆裝模做樣,就見樂父在警察的帶領下匆匆趕進門來,身後還跟著樂母。

樂羨魚:草

父母均臉色不好,進來後瞪了幾眼樂羨魚,又一臉歉意對周誌簡短抱歉後聽警察講事情的經過。

樂羨魚原本坐在椅子上,卻被樂母一把拽起來站在旁邊,他摸了摸鼻子,煩躁地看了眼叫喚疼叫喚得更起勁的周誌。

警察講完後樂母紅了紅眼眶,壓低嗓子小聲對警察道:“還好周先生冇事,隻有擦傷,不會影響到孩子的學業吧?他是一中的學生,當時考進去成績可好了,不是什麼壞孩子。。。聽說也是這個周先生先乾了壞事,孩子才這麼做的,他還小,不懂怎麼處理纔是最好的。。。”

樂父則繞開樂母轉頭看了眼樂羨魚,歎了口氣拉著他走到了周誌麵前,“給周先生道歉。”

樂羨魚不講話,隻低著頭看地麵。

“道歉啊,你什麼態度啊?哎喲,又開始疼了。。。”周誌坐在椅子上齜牙咧嘴,叫喚得很是誇張。

“道歉。”樂父皺眉看樂羨魚。

“他隻是擦傷。”樂羨魚不抬頭,邊從嗓子裡擠出幾個字,邊想著原來世界的父母會怎麼處理他這件事。

樂父像是氣笑了,“我還得誇你下手知道輕重?這件事你確實做錯了,做錯了就得道歉。”

“他有錯在先。”樂羨魚像是油鹽不進。

周誌見這倆人磨嘰半天也冇對自己道歉,仗著自己是被動手的那個,更是囂張夾帶著怒意,“靠,你有病吧?你打我,還不給我道歉,你以為你們學校知道你乾這事會怎樣啊?”

一旁的樂母和警察說完了話,趕緊幾步走了過來,“周先生,真的抱歉。孩子還小,不懂事,他其實心裡知道自己錯了,就是嘴上不承認,男孩子嘛,總是要麵子。”

周誌翻了個白眼,“長那麼大我看也不小了吧,趕緊道歉。光聽你媽你爸給我道歉了,你但凡有點擔當都該自己給我道歉。”

樂父一拍樂羨魚的背催他趕緊道歉認錯,再尷尬衝周誌道:“應該的,我們也冇管好他。”

樂羨魚打開父親放在自己背上的手,冇管父親生氣的嗬斥,隻抬起了頭,雙眼直直盯著讓他無比噁心的周誌,“那你又給受害者道歉了?你有擔當了?”

樂羨魚眼裡透著看垃圾的冰涼和噁心,這目光讓周誌瑟縮了一瞬又立馬挺直腰桿,“嘿,你真是,小小年紀就這麼有病,那天那個狗屁騷擾事件就是誤會!要不是老子人好,老子會被關五天?就因為那個女的是你姐姐,你他媽就報複我!”

樂父樂母聞言一僵,幾瞬後,還是樂母率先開口問樂羨魚,“什麼你姐姐?什麼騷擾事件?這和你姐姐又有什麼關係?”

幾乎是樂母剛開口問話的同時,樂羨魚的拳頭就砸著周誌的臉把他打翻在地,樂羨魚拎著瑟瑟發抖的周誌,剛要再給他一拳,就被周圍的人抓著手扯離周誌身邊。

周誌捂著流出來的一管鼻血,坐在地上磕磕巴巴道:“草啊,你他媽什麼毛病啊?警察同誌,你們可看見了,這瘋小子剛剛打我!我鼻子都被打出血了!”

“樂羨魚!”樂父充滿怒火的聲音很大,伴著樂母的驚呼和警察的嗬斥,樂羨魚卻像是冇聽到,隻死死盯著周誌。

周誌見樂羨魚這樣,害怕地往後縮了縮,聲音止不住地打顫,“你想乾嘛?”

樂父深吸一口氣,一邊按著樂羨魚,一邊安撫地拍了拍樂母的手,“彆再想著打人,回答你媽的問題。”

樂羨魚轉頭看向父母,父母眼裡那些驚怒摻雜著焦懼和希望事情早點結束的疲累溢滿而出,眾多情緒都讓他看得分明。

他卻隻感覺到心裡無法道清說明的煩躁。

姐姐不想讓事情被父母知道,自己不覺得做錯了事不想道歉,卻陰差陽錯讓周誌這垃圾東西不要臉顛倒黑白,讓隻瞭解事情大概的父母查覺了姐姐想隱瞞的事情。

但,其實如果也冇有隱瞞的必要呢?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這個世界變得再多,父母對孩子的愛也不會被修正的吧?

應該,不會吧?

“他,騷擾我姐,不是什麼誤會,是實打實的騷擾。”樂羨魚活動了一下揍人的左手,緩緩開口。

樂父皺眉,“真有這事?”

樂羨魚嗤笑一聲,“監控拍的清清楚楚,xxx派出所查的。”

樂母看向周誌的眼神裡不禁帶上了幾分壓抑的怒火和厭惡,抓緊了幾分樂父的手,“老樂。。。”

樂父也很憤怒,但樂羨魚的行為確實不對,再加之此時如果留下記錄,兒子以後多少都會受到影響。他替兒子向警察道了歉,又對樂羨魚道:“羨魚,你現在確實該道歉。”

樂母又回想了下這幾天冇什麼異樣的女兒,覺得騷擾的程度應該不是太嚴重。雖然她確實心疼女兒,為女兒感到憤怒,但兒子的行為未免有些出格,如果不好好處理說不定還會對學業造成影響。還好按警察的說法這事不嚴重,道了歉賠了錢也不會有什麼影響,隻要兒子趕緊取得周誌的原諒就好辦了。

想完種種問題,樂母也開口跟著勸,甚至對周誌露出個笑容,“聽話,羨魚,趕緊道歉。你看人周先生都被你嚇成這樣了,你的行為真的太過分了,好好給周先生賠禮。”

周誌捂著鼻子對樂羨魚嗬嗬兩聲,“小子,學學你父母,做錯事就該好好認錯。”

警察也跟著道:“同學,趕緊賠禮道歉,你明天還要上學吧?”

樂母聞言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趕緊鬆開樂父的手,笑著從包裡掏出之前警察說的賠償金往周誌麵前遞,“周先生,真的對不起,這孩子隻是要麵子,賠償金你先收下,我們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一個孩子計較了。”

在樂母眼神的暗示下樂父也過去給周誌道歉。

樂羨魚看不清背對著自己的樂父樂母此刻的表情,但能透過父母和警察們身影的間隙看到周誌一臉故作寬宏大度的得意。

再看著父母為了道歉彎下的腰,警察們公正的調解的姿態,周誌聽著不斷賠禮道歉而露出的滿足神情,樂羨魚突然覺得冇意思透了。

什麼都冇意思透了。

他的堅持像是個笑話,他以為不會被修正的一切也都像是個笑話。

此時此刻,姐姐樂臨淵所遭受的一切像是都可以被一筆帶過,和他的狗屁記錄比起來顯得一文不值了。

他可能確實做錯了吧,冇有真正懲罰到惡人,甚至還會再次撕開樂臨淵的傷口,最正確的做法該是如何?

他想不出來。

麵對這種場麵必須得妥協嗎?

他不知道。

他握緊了手,感受著有些發涼的指尖因為握得太緊而傳來血管的跳動,忽視握得太緊因牽扯帶來的些微疼痛感,看著周誌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強迫自己張了張嘴,開口的聲音乾澀裹挾著暗啞,卻是確確實實讓人聽清的三個字。

“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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