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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心心聞言,眼眶不由有些酸澀。蘇木說的和她記憶中的那人一模一樣。
少年總是火熱的、張揚的。與如此狼狽無趣的她不一樣。少年並不知道她的心意,他總是在她最狼狽的時候出現,又在每次將要與他近一步時變的更遠。
“道友好眼力。他的確是個從不會示弱的性子。”
她將那顆魂珠貼在自己臉旁,目光放遠,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中獨有她的少年郎和乾乾淨淨的她。
“他不知道我的心意,或許這輩子也不會知道了。我原名本叫江蕊,在偶爾還能見到他的日子裡,我與他算是鄰居。隻不過,他是隔壁家族的萬千寵愛的三公子,我隻是個不受重視的庶女。”
她自嘲一笑:“不,應該說,他是父母一生一世一雙人又單靈根天賦的天才,我隻是個卑賤奴婢意外生下的雜靈根廢物。”
蘇木安慰道:“英雄不問出處,你現在身份不也尊貴無比?既然喜歡,為何不去說出來?既然是你那麼喜歡的人,一定美好又強大,怎麼會在意你什麼出身。”
軍師蘇木上線,八卦是人之常情。庶女嫡女又怎麼了,他還是個草呢。
“不……”江心心,或者說江蕊搖了搖頭,神色淒然,連帶著原本鮮亮的翠綠都黯淡了起來。
“我已經不是清白之身了,況且我有愧於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他曾經在嚴寒冰冷的冬天救下了我,他是那麼溫柔,還為願意我披上了外套。那個冬天,我心中不知有多麼歡喜,然而正是這件衣服,讓他們家被盯上,歹人因此殺光了他的全家。”
其實江心心這些年在風雨樓漸漸穩住腳後,明裡暗裡調查過當年的事情。越是清楚真相她越知道,當年不過方圓百米的小鎮,殷無又是專門帶著情報去尋人的,不尋到人怎麼能罷休?即使冇有她,找到那人也不過早一天晚一天的功夫。
隻是她現實中,到底是被迫參與到其中,到底是害得那少年家破人亡的凶手之一。她深陷自責的旋渦,怎麼走都無法走出來。
她也想過,若她是自由的,若七年前的三九寒冬中他冇有為她披上那件衣服,她就可以拋下一切去找他。到他的身邊,幫助他、守護他。可與耀眼的他不一樣,她僅僅活著就已經耗費了全部力氣了。
“這……”蘇木聽著就覺得難受,為何真正殺人的惡魔心無負擔,真正善良的人卻不肯放過自己。
“我有一個……師弟,他和你的心上人一樣,總是張揚自信的,但他和你一樣,他也認為是自己導致了重要之人的離去。不過好在他已經想通了,真正該死的明明是那些歹人,憑什麼他們殺人放火卻讓彆人來替他們愧疚啊?”
江心心有些懵,袖中的匕首退縮的更深了些,她有些迷茫的問道:“你這是在安慰我嗎?你與我素不相識,甚至我還是導致你被抓到這的人之一,你不恨我,反而要安慰我嗎?”
蘇木有些糾結,按理說,在江心心進來的那一刻,他對她是充滿敵意的。然而在知道了她的名字,又看清她眼中的愧疚之後,聯絡原作說的,她十二歲就被抓進風雨樓,出賣身體又出賣靈魂,他就有點恨不起來。
應該是為了生存做出了這些違心事,何況,如果不是她將自己留下,現在說不定已經在玉樹的藥爐子裡了。
想到這,蘇木認命的歎了口氣,搖搖頭。
江心心對他的眼神變得奇怪起來。在風雨樓待的越久,她見識到的真誠人心就越遠,對著蘇木這個正常人反而覺得不正常起來。
“我記得,你也是無極宗的吧?我那心上人因為我的原因被害的全家滅族後,也去了無極宗。或許也像我和你說的人一樣,覺得是自己害了全家。他本不該那麼想的,我真的好想見他,告訴他,不是他的錯。然而……”
然而她不配。
在日複一日望不到儘頭的日子中,她也曾偶爾聽見到他的名字。有些人不知道,光是有人提起他的名字,都會讓一天變的變的歡喜明豔。
可如此肮臟的自己怎麼能配得上他?
她怎麼捨得配得上他?
“若是他身邊有你這樣的人就好了,至少能讓他在某一時刻好受一些。”
“等等?滅族?”蘇木思維發散開來。
原作說江心心生在定州,七年前被抓到風雨樓。那她說的滅族不就應該是七年前的事情嗎?
定州、七年前、滅族……張揚又意氣風發的少年……
蘇木試探道:“我師弟跟你心上人經曆差不多,也是在定州,七年前進了無極宗,也是個單天靈根來著。”
江心心睜大了眼,激動起來:“他、他叫什麼名字?他是不是叫謝……謝……”
“謝長安。”
時刻輾轉在心底的名字被他人猝不及防唸了出來,她的身體一僵,眼眶濕潤起來。她利用過風雨樓的情報網偷偷打探過無數次那人的訊息,然而情報總是冰冷的,不及蘇木口中三言兩語的鮮活。
“是嗎……”她癱坐在地上,似欣慰似感慨:“原來他已經想開了,想開就好,他那麼耀眼的一個人,本來也不該被困住。”
等一下!
蘇木大大的危機,江心心的心上人真的是謝長安?
原作從來冇說江蕊的事情,原來他們不是一見鐘情?而是多年暗戀?
那他們豈不是……情敵?
剛想開口,就見江心心從袖中掏出一個匕首來。她將原本劍刃反光的匕首用鞘收了起來,抹了把眼睛。
“不好意思,蘇道友,原本我是來殺你的,本想著反正你都要死了才與你說這些多。”
“風雨樓的大公子需要用藥,風雨樓的二公子需要你煉丹。如果讓他們兩個人一人恢複,一人突破,那我這麼多些年來的努力又算什麼?我恨極了這個地方,怎麼能讓他們得逞?這地方處處陣法處處守衛,你又不可能逃的出去,所以殺了你纔是最穩妥的方法。”
蘇木:“……”
好傢夥,我拿你當姐妹,你卻想要我命?我說你剛進來又是跪下又是愧疚的,都想要我命了,能不愧疚嗎?
江心心展顏一笑,起身拿出一整套茶具親手在蘇木麵前泡茶遞給了他。
“不過我現在改變主意了,婁恪距離突破還有一段時日,他哥的身體嘛,他也不會為他哥用藥。我不想殺你了,作為交換,你與我每天講些他的事情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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