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元鶴一無憾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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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或你我相見之時,你未嫁我未娶,那當有多好?

倘或元齊珛好生待你,冇有做出那等荒唐事,那當有多好?

倘或你腹中的孩兒還健在,那當有多好?

殿下,是我無能,護不住您。

幸虧您拒絕了我的追求,要不然我怕我的死訊會叫您心傷,叫您落淚。

蒼天有眼。

我無憾了。

現在看來殿下你真的嫁給了我,那纔是讓我悔憾終生吧。

既不能相守到老,何苦讓你承受我離去的悲哀。

冷,很冷,渾身都血液似乎都凍結了,半睜半醒間元鶴一再次見到了多年前的沁陽。

她摸著自己隆起的肚子,笑得輕柔,眼底藏著萬千愛意,清淡眉宇間的溫柔險些要溢了出來,那是元鶴一生平見到最美的畫麵了。

“楚桉,來,這是你大嫂。”

“大嫂好。”

楚桉是他的字。

“大嫂似乎,很喜歡海棠花?”

“是啊,母後曾經最喜海棠花了,後來我看多了它,亦是喜歡極了。”

夏日的清風冇有帶來任何的暑氣,卻送來了清清淡淡的花香,芬芳撲鼻,細細一嗅,似乎是海棠花香。

隱約間,元鶴一驀地瞪大了眼,直直地盯著房門口的女子,甚至不捨得眨一次眼,生怕下一刻就見不到她。

楚桉,楚桉,楚桉···

公主殿下,您喚臣做什麼呢?

哪怕再捨不得,但眼皮的沉重還是讓元鶴一無法再睜著眼,一點點,眼皮垂了下來,連帶著呼吸都緩慢得幾乎不可聞。

楚桉,海棠花開了。

沉重的身子於此時竟然輕了不少,那層層束縛全數消失,輕盈得很,足尖一點便能飄起來。

陛下,原諒臣先走一步了,相信元頌在您與太子殿下的帶領下定然能開創盛世,您亦會有祭祖封禪的那一日,臣會好好看著的。

少女抿唇一笑,端的是清冷絕豔,撩得元鶴一泛起漣漪的心湖久久難以平息。

殿下,彆跟過來了。

這條路,讓臣一人走便足矣了。

少女捂嘴輕笑,踮起腳尖,從牆邊折了一支海棠花,玫紅色的海棠花花朵嬌嫩欲滴,然後隻見她歪著頭,把這支海棠花遞到了元鶴一麵前。

她輕聲說,楚桉,來,帶它一同走吧,這樣方纔不會迷路。

縱觀在人世將近四十載,他向來循規蹈矩,逾矩的次數不過屈指可數,如今,就讓他任性一回吧。

元鶴一坦然接過這支海棠花,鼻翼煽動間儘數都是花香,熟悉的花香,動人心絃,他笑得一臉滿足,歡喜異常。

而他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條不見儘頭的路,蜿蜒曲折,濛濛迷霧。

殿下,臣先走了,他彎腰行禮,端端正正行了個君子之禮。

元鶴一攥緊了手心的花兒,回頭,一步一步朝著那條迷霧中的路而去。

期間他數次回眸,卻都能看見石牆邊上站著的沁陽,永遠含笑著望著自己。

佛祖在上,惟願您保佑元頌繁榮富強,惟願您庇佑陛下與太子殿下安康順遂,惟願您···護好沁陽,叫她這一生再無憂慮。

信徒願以能給的一切作為代價。

山水一程,遇見您,是我三生有幸。

太醫院大名鼎鼎的江太醫奔波數日後,終於抵達到了盛京,又馬不停蹄地奔往了皇宮。

“陛下,臣有罪。”

江太醫佝僂著身軀,跪在禦書房的玉磚上,頭磕在地麵上,冰涼的地似乎凍到了額間。

康文帝的呼吸慢了半拍,怔了好一會兒:“你無罪,回去歇息吧。”

終於,江太醫退下了,卻是一步一磕頭地推了下去。

禦書房內的幾名宮女亦是被錢永忠的一個眼神示意,退出房內。

“···錢永忠,你也下去吧。”帝王輕聲道,嗓音輕到了錢永忠險些冇聽清。

空蕩蕩的禦書房,早已涼了的鷓鴣雪山茶,和乾涸了的墨,以及空了一處的心。

案幾中央還有適才江太醫帶來的兩封信件。

康文帝耷拉著眉目,隨意扯開其中一封,兩下掃完整封信件,速度之快,生平罕見。

有叛徒,卻不是嫌疑最大的梁州靖安王的,十有**是······

康文帝心中緩緩浮現出一個名字。

第二封信件,亦是被帝王直接扯開了,甚至還把信件的邊角給扯碎了。

【陛下,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臣此生無憾,不必為臣傷懷。】

【若是往後您還記得臣,就給臣多燒些紙錢吧。如此一來,臣還能過著紙醉金迷的日子。】

短短三行,卻叫心如玄鐵堅硬的帝王哭得不能自已。

掌中的信紙被加重捏在手心,皺褶橫現,隨著帝王越發重的力道,這封信紙到底碎得徹底。

早知那日你啟程,是朕見你最後一麵的機會,朕一定會去玄武門閣樓上目送你遠去,而非連你最後一麵都不曾見到。

原來有些人你已然見過了他最後一麵,隻是你未曾發覺到而已。

分離,從來都不是預先知道的,所以纔要珍惜好每一次的相遇。

佛說,前世五百次的回眸,纔會換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

我,甚至都不曾向你好好告個彆。洛恂想。

順慶二十二年,六月二十五,三品中領軍元鶴一病逝於梁州。

帝王發告,這一訊息如同一陣風輕輕吹過了元頌的大地,雖然輕柔,卻有力地掃了元頌大大小小的熱鬨街市與鄉間小路。

這訊息像一根針猛觸到許多人心上,頓時那一日早晨的天墨一般得昏黑,哀慟的哽咽所住的每一個人的嗓子。

偶然得到這一訊息的洛宛捏著手帕的力度一鬆,帕子就這麼飄飄灑灑地落了下來。

原書中元鶴一有這麼早就逝世了嗎?!

不,冇有,不是這個時間點。

原來在她不曾發覺的時候,書中的軌跡早已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郡主殿下。”元鶴一端著臉,不苟言笑,哪怕此時雪團正一遍遍擦過他雲紋錦靴,還喵喵喵地叫個不停。

冇有不喜,冇有厭惡,隻是故作的嚴肅,與微不可察的驚訝。

那樣的人物,走了嗎?

錦繡堂寢殿

陸氏愣了幾息,把話本子合了上去,無意識地眺望遠方,透過雕花窗,見到了朵朵閒雲飄著。

其中一朵雲的模樣好似一隻仙鶴,潔白飛揚,高昂著頸子。

公主府

下人稟告完後,隻見沁陽的手一抖,偌大的墨漬赫然浮現在宣紙上,壞了好好的一幅山水畫。

“六月二十五?”

如今已是七月初七了。

“回公主殿下,正是。”

“···好了,本宮省得了,你們···下去吧。”沁陽的聲線一如既往地不起波瀾,與往常無異。

待所有人退下後,沁陽才坐了下來,軟了身子,靠在貴妃椅上。

六月二十五?

是你的生辰日嗎?

這句話被風輕輕一吹,消散在風中,冇留下任何痕跡。

可惜,再無人回答這個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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