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邀請華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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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入宮僅有半個月了。

原本該繡嫁衣的,隻是時間倉促,來不及繡,便讓宮內的繡娘來安府量了安珞的身材尺寸,在宮內趕工,繡好了就送到安府試穿,有不合適的地方再改。

宮內也未指派嬤嬤來教導規矩,安父打聽了下,皇後大婚之事陛下交給了劉貴妃來辦,想來宮內也知道這個皇後不過隻是個靶子,大事走個過場,小事就不管了。

安珞樂得清閒,按理來說她該舉辦個花宴的,但既然宮內的態度都這麼敷衍,她也不必上趕著。

陛下以日理萬機為由,傳旨祭天之事也由皇後一人前去,雖說陛下打了那些人的臉,寧願找個普通不重視的世家女做皇後,也要斷了他們的念想,卻也讓安家處於不上不下的位置。

安珞卻很高興,雖說這樁婚事推卻不得,卻依舊讓她膈應,如今婚儀上陛下不出場,她權當是辦個花宴,頂多是規矩多了些,人多了些,衣服華麗了些。

李夫人早在一個月前便回了蘇州,她走那天,安珞給她煮了一壺茶。那時已經是春天過半了,花園裡一片的綠色,中央的桃樹花落了滿地,已經開始長出了綠葉,顯得生機盎然的。

安珞將茶盞捧起遞給她,她頷首接過,笑著說:“往後可不敢這般接過皇後孃孃的茶了。”

安珞微微皺眉,歎道:“夫人莫要取笑我。”

李夫人放下茶盞,看著她說道:“你既知道其中利害,便也該知道這事可不是咱們說了算。不過隻是任人擺佈的棋子罷了。”她歎了口氣,繼續說道,“我知你聰明,心中又有成算,隻是再聰明的人也逃不過女子身份的束縛,你我不過都是可憐人罷了。”

安珞聽著李夫人的話,垂下眼眸也不附和,隻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

李夫人瞧著突然笑了一聲:“你阿孃與我說,你少時活潑得很,養的鸚鵡死了能哭上半天,隻有那謝之懷能哄得你笑。”

乍一聽這名字,安珞還有點愣神,反應過來時急道:“夫人慎言。”

李夫人不以為然,說道:“怕什麼,你父親就是太小心了才讓彆人鑽了你的空子,我明日便走了,你既已要入宮,不妨與我說說這謝之懷,橫豎那絹花你是帶不進宮的,今日且當作解了那方愁苦,說完了興許就不惦記了。”

安珞苦笑一聲:“何必談論一個死人。”

“那人啊,活在你心裡,怎麼會是死人呢,對於你來說如果真的是個死人了,賜婚那夜也不會抱著那朵絹花看許久了。”李夫人拿著手中的絹帕,彷彿有些出神。

安珞突然想到了那日,謝之懷將絹花硬塞在她懷裡的樣子,忍不住輕笑出聲。

這一聲驚醒了李夫人,她含笑看著安珞,直看得安珞紅了臉,露出了難得的女兒嬌態。

安珞不知道怎麼開口,悄悄的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柔聲道:“夫人,其實我快記不清他的長相了。我知道,您和爹孃都以為我歡喜他,實則我那年才八歲,不過將他看做鄰家哥哥,玩伴罷了。大哥在我五歲便離家了,阿懷就像是我的兄長一般,在我被欺負時保護我,還會陪我畫紙鳶。那日阿懷說,謝伯母與他說以後他是要娶妻的,他便來找我,說他日後娶了妻子之後便不能和我玩了,因為謝伯母告訴他,要對妻子一心一意。”說到這,她又笑了一聲,“我那時哪裡知道娶妻是什麼意思,隻怕阿懷不與我玩了,就跑到謝家找謝伯母,說以後阿懷能不能娶我,這樣就能一直與我玩了。”

李夫人也跟著笑:“童言稚語,想必你阿爹阿孃氣壞了,還未養成呢,就要跟著彆家的兒郎跑了。”

安珞笑道:“正是呢,不過我那時年紀小,阿爹阿孃又不會罰我。隻是阿懷,被謝伯母罰跪了一夜的祠堂,第二日還要瘸著腿來找我,要我賠償他呢。”

她看向李夫人,堅定地說道:“夫人,我知道您是為我擔心,隻是,我是安家的女兒,若是抗旨,便是要全府為我陪葬,彆說是傀儡皇後,即便是暗幽館,皇家要我去,我還能不去嗎?如今還算尊貴,隻求父母健康平安,我便知足了。”

“我知道你明白,隻是所嫁非人的痛苦,我已承受過,這一生你都要困於深宮之內,日日艱險度日,揣度人心,甚至一著不慎便危及性命,實在是,實在是……”李夫人開始哽咽道:“你少時,你阿孃與我通訊時會說你的性子像極了我年輕時肆意活潑,隻是在見到你時,你守著規矩,識文知禮,處處壓抑自己的天性,不敢逾矩一步,生怕行差踏錯。我知你心中苦悶,如我當年一般,多年來已是將你當做我親生女兒,隻是怎麼就,走到了今日這般境地。”她的聲音顫抖,話還未完,淚水已經落了滿麵。

安珞忍住淚水,帶著鼻音道:“夫人莫哭,萬般皆是命運罷了。”

隔日是個好天氣,安珞想送李夫人出城門,隻是婚期將至,她不好出門,也就作罷了。她讓春惜送走了李夫人,吩咐她回城的時候帶一份姚氏鋪子的紅棗糕回來,配上清香的茉莉花茶最好了。

大婚前一日,安珞看著銅鏡中春惜為她梳髮的恍惚身影,突然開口道:“春惜,明日你不要和我進宮了。”

春惜嚇了一跳,立馬跪了下來問:“小姐可是覺得春惜伺候的不好?”

“那不是個好地方。”安珞轉頭看著跪在地上的春惜。

春惜抬頭看著她,語氣堅定地說:“小姐,春惜知道。正是因為春惜知道,春惜纔要去。若是小姐一人在那,一定會害怕的,春惜可以陪小姐解悶,給小姐梳頭,做糕點。”

安珞輕歎一口氣,無奈地說道:“罷了,隨你吧。”

大婚當日,春惜伺候著安珞穿上婚服,笑著說真美。

安珞看著銅鏡內的身影,大紅的婚服用金線繡著九天霓凰,華美無比,貴氣逼人,隻是她總覺得冰冷。

在春惜要將安珞扶出去的時候,她朝著旁邊站著的春伏示意了一眼。春伏點頭,悄悄走到春惜身邊,抬手劈在春惜的後腦處,將她劈昏了過去。

安珞連忙接住軟了身子倒下的春惜,和春伏一起將她放在榻上,輕聲說:“那地方吃人,你們就彆去了。”

春伏輕輕地喚了一聲小姐。

安珞朝她一笑,便提著沉重的裙襬轉身走出了門。

喜慶的樂聲喧鬨無比,宮內的儀仗隊也很龐大,整個落瓦巷被堵得水泄不通。

安珞扶著公公的手上了攆轎,她心想,就這麼孑然一身的去吧,無牽無掛。似乎想到了什麼,她又抬起手覆在自己腰間,那裡藏著一朵絹花,是她從家中帶來的唯一一樣東西,也是她唯一的一點叛逆心思。她冇有聽李夫人的話,她想著,有這朵絹花陪自己,宮內的日子興許能好過點。

安珞悄悄回頭,看向人群中正在擦淚的阿孃與扶著阿孃的阿爹,忍不住紅了眼眶,這一彆,不知何時能夠相見,或許再也不得見。

皎月潔白,月光柔柔地灑向大地。安珞端坐在鳳儀宮內的床榻上,火紅的蓋頭遮住了她的視線。龍鳳花燭燃燒的味道飄飄忽忽的傳過來,想來是宮內並未燃香,纔沒蓋住蠟燭燃燒的氣味。

宮內成片的紅色裝飾經由燭光的渲染,顯出幾分曖昧。安珞雙手緊緊攥住帕子,心中緊張,卻又莫名不安,她今日祭天回來後已經在鳳儀宮坐了許久,按理來說即便陛下不來,也會有宮人。但現在鳳儀宮內隻有自己一人,實在奇怪。

又等了許久,安珞昏昏欲睡之時,忽然聽到吱呀的開門聲,突然一個激靈清醒了不少,趕緊端坐。

她隔著紅帕,看不清什麼,隻聽到有腳步聲踏入,離她越來越近,心中緊張起來,攥著帕子的手用力到微微發白。

安珞恍惚覺得有個人站在自己麵前,她低頭,隔著蓋頭看到一雙穿著紅色婚靴的腳,心如擂鼓,嘴裡也乾了起來,叫她直想嚥唾沫。

那人轉身從桌上拿起了喜稱,又返回到安珞麵前,將喜稱一端伸入蓋頭裡。

安珞心臟一跳,還不等反應,蓋頭便被挑落。

等安珞的眼睛適應了屋內的燭光,她輕輕抬頭,卻並未直視麵前那人。

忽聽得頭頂傳來一聲年輕的滿是笑意的話:“怎麼不抬頭看我?”

安珞皺眉,當今陛下已過五十,絕不可能是這麼年輕的聲音。好大膽,誰敢來揭她的蓋頭。

隨即她便仰頭直視那人,卻愣住了。

安珞覺得自己興許是累了,睡著了,在做夢呢。否則,她怎麼好像看到了長大的謝之懷。那早已有些模糊的記憶裡,謝之懷的臉變得逐漸清晰。他長得俊俏,十歲的年紀還冇有褪去嬰兒肥,笑起來漏出兩顆小虎牙,像個小老虎一樣。

眼前的人臉龐清瘦,眼睛卻比燭火還明亮,微微露出兩顆虎牙。他很高,安珞需要仰頭看著他。不知是不是燭火晃了眼,安珞覺得眼睛有些酸,試探地叫了聲:“謝之懷?”

他笑了起來,眼睛快要眯成一條縫,清亮的嗓音充滿笑意說:“安珞,算你還有良心,冇有忘記我。”

安珞懵了一會,覺得好像是現實,又覺得死了的人怎麼還會出現呢,更彆說此時此刻出現在鳳儀宮內。

她回了回神,說:“阿懷,我想吃紅棗糕。”

他一愣,失笑地看著紅了眼睛的安珞,說道:“再給你配一壺茉莉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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