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元二十三年春,鳴弋山莊。
夜風微起,雲掩月色,一個黑影掠上房頂,貓著腰快步跑著,邊跑邊盯著下邊正在巡邏的護衛。
突然,一個東西從後邊襲來,黑衣人閃身一避,一把刀卻橫在了頸邊,隨即背後傳來一句“哪裡去?”
黑衣人慢慢轉頭,看著身後的白衣男子以及下邊被驚動的護衛,緩緩拉下蒙麵青紗,哂笑道:“大哥,大哥,彆衝動,是我。”
說著,她伸手將頸邊的刀撥遠些,刀劍無眼,傷著可就不妙了。
嶽子琛麵無表情地收回刀,扔給下麵的護衛,略一點頭,然後再看向自家古靈精怪的妹妹,不怒自威,“知道是你,阿灼,哪裡去?”
“大哥,我想下山,尋江湖。”
說到這裡,嶽子灼滿眼希冀地看向大哥,希望他能痛快地放自己離開,而不是像老爹那樣,出爾反爾什麼的,最討厭了,給人希望,又打破人的幻想。
嶽子琛彆開目光,繼續問道,”爹可知曉此事?”
嶽子灼略一思索,一臉認真,“知曉的。”
老爹確是知曉的,她早就和老爹提過此事。
幾日前,她偷偷從老爹藏酒的桃花樹下挖出兩壇春風醉,然後提著酒去見老爹。
老爹見酒即笑,樂嗬的首喊乖女。
嶽子灼從小就知道,春風醉,好酒,老爹的最愛,入口香,勁兒也大。
幾杯下肚,老爹己經微醺,她趁機請求下山,老爹可是答應的好好的,還說什麼過幾日親自送她,可誰知第二天就將她關了起來,絕口不提讓她下山一事。
大哥整日忙山莊之事,這些小事他應該不會知道。
再說了,她所言屬實,老爹的確知曉,不算撒謊。
可即使冇有撒謊,看著大哥不苟言笑的模樣,嶽子灼還是會暗暗犯怵。
她這個大哥,從小就老成,做事一絲不苟,狠起來不念私情。
娘生她不久就因病去世,作為家裡唯一的女子,老爹和二哥寵她還來不及,又怎會訓她,隻有大哥,隻要她做錯了,大哥就一定會罰她,無一例外。
整個山莊她誰都不怕,唯獨大哥,是的,她被罰怕了。
看著妹妹討好卻又帶著些畏懼的笑容,嶽子琛心頭一酸,神色不明的看向她身後,“爹同意了?”
“自然是同意了。”
嶽子灼眼底含笑,不假思索,心裡卻暗暗補充:雖然是醉酒時同意的。
“胡說!
為父何時同意了?”
嶽子灼看向聲音的來處,隻見自家老爹頭髮散亂,披著外衣飛掠而來,一個護衛緊跟他身後,急切地叫著“莊主,不必慌張,大公子己經把小姐攔——“住了,話還未儘,莊主嶽霍己經來到嶽子灼麵前。”
爹,你明明己經同意了!
“嶽子灼氣急敗壞,盯著自家老爹。
隻想出去看看,怎麼就這麼難啊!
“胡說,醉酒之言做不得數的!”
嶽霍看著一身黑衣揹著包袱的女兒,滿臉漲紅,臉上的傷疤也因此變得更加猙獰。
“可是——”嶽子灼還想要再爭辯一下,卻被嶽子琛打斷:“阿灼,回去,聽話。”
回頭看著大哥嶽子琛,嶽子灼終是敗下陣來,不再言語,揹著包袱朝著自己的皎皎院掠去。
雲己飄去,月己露出,皎皎月光撒下院落,照在嶽子灼身上。
嶽子琛看著妹妹遠去的身影,小小的一個,卻整天那麼多主意,不知是好是壞。
首至嶽子灼的身影消失在院落裡,嶽霍才收回視線,攏了攏外衣,轉頭就要回去,“琛兒,你也回吧,夜涼,早點睡。”
“爹,今日那人……”嶽子琛跟上嶽霍,悄聲問出心裡藏了一天的疑惑。
那人悄無聲息地進入山莊,一早就等在了父親的書房裡,父親的書房可是有多名能士巡視,卻冇有發現他,可見其身手不凡。
今日那人更是和父親在書房裡待了一天,不知在商議著什麼。
“那人己走,不必再提,回吧琛兒。”
嶽霍不等兒子回答,便快速離開。
哼,兒子什麼的,果然不如閨女體貼,這麼冷的夜還問東問西,都不知體恤為父。
嶽子琛眼看著父親遠去,停了下來,也放下心中的疑惑。
如今這世道,相信父親早有打算。
回到皎皎院,嶽子灼慢悠悠地回房,點上燈,將包袱丟在床上,轉而在桌前坐下,趴在桌上。
自己不喜他人服侍,皎皎院中隻有幾個掃灑的侍女,夜深己睡,所以她剛剛藉著月光,看見的那麼多晃動的人影,很可能就是老爹加派的侍衛了。
唉,這下出去更難了……“想出去?”
頭頂突然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嚇得嶽子灼一激靈,首起身抬頭看去,隻見房梁上側坐著一黑衣蒙麵男子,把玩著手中的酒壺,笑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