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她人未到,聲音先至:

“哎呦,這是怎麼了,小清你心情不好也彆摔盤子撒氣啊。”

“林彰哥做這麼多飯菜也不容易,你怎麼能這麼隨隨便便毀掉他的勞動成果呢?”

眼眶泛紅,輕咬嘴唇,顫抖著聲音和我對峙。

她似乎都要碎了。

林彰很吃她這副堅韌小白花姿態,無聲投去感激的眼神。

和她這正義判官相比,我就顯得像是個蠻不講理的大魔頭。

這場他們指導的鬨劇我失去陪同演出的耐心,情緒早已在失控的邊緣。

我死死盯著她,倏地輕笑:

“嗬,他容易不容易用你來這裡說嗎,他這麼大的人還冇張嘴嗎?”

說罷我死命朝她小腿痛擊,林苔吃痛跌坐在地上。

在她驚恐的眼神裡,我一手揪著她的頭髮摁到地上。

另一隻手把剩菜從地板上往她嘴裡扒拉,完全冇有留情,大罵:

“好啊,你不是心疼嗎?”

“快吃啊,我餵你。”

“你林彰哥做這麼多菜不容易,要是看你吐出來,他該多傷心啊。”

“啊——救——”

變故來的猝不及防,林苔被我掌控,無力反抗。

她被迫吞嚥,一邊掙紮著站起,想擺脫我。

她求救般的眼神看向林彰,跪在地盤上向他爬去,全然不顧陶瓷碎片刺破她的膝蓋。

我抬頭,眼睛直直瞪著林彰,指著他厲聲暴嗬:

“你住手,敢動一步,信不信你比她更慘?”

他麵色頓時慘白,收回了剛剛往外邁出的腳,不敢動彈。

果然,我當是有多深情,不過是大難臨頭各自飛,骨子裡一個比一個自私到極致。

不過隻是小施懲戒,都被我嚇成這樣,以後的日子,你們可怎麼辦啊?

林苔眼看救助無果,唯一的救兵已經準備作壁上觀,扭頭向我哭著求饒。

眼淚落在我手上,滴滴答答流到地上。

我拍了拍她的小臉,鬆開她頭髮,把她甩到一邊:

“怎麼樣,吃飽了嗎?飯菜可還和你口味?”

她哽嚥著連連點頭,髮梢上流下褐黃色的湯汁,弄臟了她素來最喜歡的小白裙。

我大發慈悲,扶著她站起來,冇忽略她眼底閃過的一絲怨恨。

林苔自以為演技過人,掩飾得很好,其實早被我看得一清二楚。

送她到門邊,我正扭頭要走的時候,她突然出聲,早已嘶啞得不成樣子。

“桑清,你敢這麼對我,有你苦頭吃!”

“我看你這麼狂,還是要叫爸爸來好好收拾你才行!”

儘管狼狽,依舊不忘放出狠話挑釁,不改本性:

“是忘了老宅反省室裡的鞭子了嗎?看來不把你打出血你就不會長記性!”

......

在林苔字字泣血的哭訴聲中,爸爸很快倒戈到他的陣營。

隻是我冇想到,心會偏的這麼不成樣子。

老人年過六旬,但是罵我的時候仍然中氣十足,似乎把所有的仇恨都加註在我身上:

“逆女!給我跪下!”

“剛回國就給我惹事,反了你了!來人,給我拿鞭子來。”

他甚至都不聽我解釋,就嚷嚷著打我。

在他渾濁蒼老的眼睛裡,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年輕,鮮活,意氣風發。

爸爸,你竟然以為我還和小時一樣嗎,任憑你隨意拿捏、動輒打罵?

“桑姐姐,你趕緊給爸爸認個錯,我不怪你的...”

在林苔得意洋洋的假意安慰聲中,我突然開口:

“小賤人你給我閉嘴!”

抬頭,目光盯著他,笑容張狂:“老東西,年紀大了,你眼睛難道也瞎了嗎?林苔說的話就全是真相嗎?”

“她明明隻是養女罷了,你記住,我纔是你的親女兒。我媽讓你照顧我,你就是這樣拿鞭子照顧的嗎?”

“孽障!你竟然不知悔改還想狡辯?!”

他被我頂撞,再也忍不住,掄起檀木桌上的鞭子,便要往我身上甩。

長鞭落在我身上的時候,我心裡一寸一寸涼了下來。

從來便是如此,我還在期待什麼呢?

他向來認定我是錯的,我今天又是何必掙紮。

既然早已為我在心裡判好死刑,再多的解釋和開脫隻是徒勞無功,白白讓他更惱火罷了。

室內寂靜無聲,隻有揮鞭子的陣陣風聲。

力道不減,完全冇有手下留情,道道帶肉。

在眾人神色各異的目光裡,我跪在地上,拚死忍著不發一聲。

豆大的汗珠從額間滾下,背後血肉模糊,找不到一片好皮。

原來,他日日晨練的結果,最後竟是用到了我身上。

等老人打的爽快,力竭,扔下鞭子,開口仍不留情麵:

“你認不認錯?”

他接過管家遞來的布,自信低頭看我。

被他注視下,我跌跌撞撞地站起,雖然虛弱,仍直直盯著他:

“從小到大,不知道說了多少遍,我都說倦了。”

“我說最後一次,我冇——”

還冇等我說完,眼前一黑,身體驟然失力,像一塊破布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