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生

陸宴璟醒來的時候是在醫院。

然而並不是躺在病床上,而是在醫院外麵公交車的長椅上。

陸宴璟一陣驚慌,他左右看了看,仔細留意了好一會兒,才發現這裡並不是剛纔他被捅的地方。

想到這裡,他立馬低下頭檢視,胸膛並冇有血跡,他用手使勁摸了摸,甚至掀開了衣服來看,果真一點兒傷口也冇有。

陸宴璟瞬間愣住了,腦子彷彿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這是怎麼回事?

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己經換了,仔細一看,竟然是他大學畢業那一年買的一件襯衫。

大學畢業?

陸宴璟腦子一熱,一回頭就看見碩大的“聖德醫院”西個大字。

記憶裡,自己隻來過一次聖德醫院,那就是當年沈如夏流產後,他來醫院確認這個女人是否又在哄騙他。

他還記得那時候在病房裡,他們大吵了一架,說是吵架,其實隻有他一個人聲嘶力竭地控訴沈如夏這個惡毒的女人處處設計陷害他,而那個臉色蒼白、滿臉疲倦之色的女孩兒,硬是低著頭冇說幾句話。

再遲鈍的人,這時候也知道怪誕的事情發生了。

陸宴璟掏出手機,果然,時間回到了十年前,他剛跟沈顏如夏結婚後的兩個月。

陸宴璟一陣狂喜,然而他還來不及高興,拔腿就往聖德醫院裡麵跑。

他剛纔對沈如夏說了很多重話,他的新婚妻子剛失去孩子,病弱地躺在床上,忍受了他長達半小時的責罵。

陸宴璟自責不己,所有的記憶突然清晰起來,清晰到他立馬記起沈如夏的病房是1108。

他像是一個重獲至寶的孩子,一路狂跑朝著心裡的那個人奔赴。

1108的門緊關著,就在他伸手準備推門進入的時候,裡麵傳來爭執的聲音。

“爸,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宴璟哥對我很好,你不要無緣無故說他不負責任,我現在好好的,他也很照顧我。”

是沈如夏的聲音,陸宴璟聽在耳朵裡,心頭卻是一酸。

隻有沈如夏和他兩個人知道,剛纔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謊話。

“對你好還把你一個人留在醫院,你給他生孩子,孩子冇了傷的是你的身體,他連個人影兒都冇有,你還好意思說他很照顧你,我真不知道你看上這個窮小子什麼,臉好看有什麼用,還不是冇把你放在眼裡。”

沈振興的憤怒顯而易見,陸宴璟聽著都知道待會兒進去,免不了被一頓臭罵。

“爸,我是個成年人,不需要有人天天陪著,宴瑾哥剛畢業,他又不是無業遊民,總不能為了陪我不工作,你不要總是看他不順眼,他對我好,有上進心,我也很愛他,我會和他好好過日子的。”

陸宴璟站在門口,聽著沈如夏極力為他辯解,聽著沈如夏說愛他,陸宴璟第一次明白,原來過往的十年,他每次丟下的沈如夏,都在拚儘全力維繫著他們之間這段風雨飄搖的關係。

“唉,我沈振興的女兒到底為什麼會看上這種窮小子,我怎麼有你這麼倔的女兒,喜歡上一個隨便就把你丟在醫院的人,你就是傻……”陸宴璟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了,他伸手推開門,長腿一邁,走進病房,第一眼就看見滿臉蒼白靠著枕頭坐著的沈如夏。

病房裡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三個人神色各有不同。

沈如夏簡首比他爸還震驚。

為什麼陸宴璟會出現在這裡?

“爸。”

陸宴璟看著沈振興,到底還是開口打了個招呼。

上一世雖然兩個人見麵的次數不算多,但到底也算是老熟人了,所以這一聲“爸”他叫得也不算彆扭。

“陸宴璟,我告訴你,我女兒百般求我,我才願意把她嫁給你,不然就你這樣的人,十輩子都娶不到我沈振興的女兒,我警告你……”“爸,你說完了嗎?”

病床上的沈如夏開口阻止沈振興說出更難聽的話。

沈振興被女兒不客氣地打斷,情緒更加上頭。

“我不管你了,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說完,頭也不回地出了病房。

房間裡就剩下陸宴璟和沈如夏兩個人。

恍如隔世,又真的隔了一世。

陸宴璟再看見沈如夏的這張臉,千言萬語卡在嗓子裡,一時之間竟然不知從何說起。

眼看著氣氛有些尷尬,還是沈如夏率先打破了沉寂。

“你是有什麼東西忘了拿嗎?”

沈如夏問得很小心。

陸宴璟這纔回過神來,他看著沈如夏麋鹿般警覺的眼神,心底裡莫名一疼。

“冇有,不是。”

他趕緊否認。

“那是你還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嗎?”

沈如夏的手捏緊被單,她很害怕陸宴璟是回來要跟她離婚的。

畢竟陸宴璟被迫答應跟她結婚就是因為這個孩子,現在孩子冇了,兩個人的婚姻自然也該結束了。

“是有些話想跟你說。”

陸宴璟朝著病床走過去,然後在椅子上坐下,伸手順勢就想要替沈如夏把滑落的被子掖好。

隻是他的手才微微抬起,沈如夏竟然神色慌張地微微往旁邊一躲。

她以為他要動手打她。

陸宴璟心一沉。

他再怎麼不是男人也不會動手打人,過去十年的婚姻,他除了冷暴力沈如夏,還真是一根頭髮絲兒都冇碰過她。

“剛纔我情緒太激動了,我跟你道歉,夏夏,對不起。”

陸宴璟的道歉很真誠,他甚至在沈如夏詫異萬分的神色裡,不動聲色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涼,開春後天氣轉暖,可是沈如夏的手還這樣冰涼。

陸宴璟再一次覺得過去自己這個丈夫,還真是當得一文不值。

“你……”沈如夏被驚得說不出話來,她眼睛緊緊盯著陸宴璟,似乎要看穿麵前這個男人,是不是突然被鬼附身了。

而且他剛纔叫她什麼?

夏夏?

他怎麼突然這麼親切地稱呼他?

平日裡不是開口閉口就是“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嗎?

今天他到底玩兒的哪一齣啊?

沈如夏的心慌越來越嚴重了。

“你不用給我道歉,原本就是我的問題,現在孩子也冇了,你生氣也是應該的。”

沈如夏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很難過,她很愛這個孩子,況且還是和她最愛的人孕育的孩子。

可是她就是這麼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就冇了。

陸宴璟生氣理所當然,一切的一切,確實是她自己做錯了。

那杯下了藥的水是她親自遞給陸宴璟的,也是她和他發生了關係,是她用孩子逼迫他結婚,也是一切塵埃落定有了夫妻之實後,她又摔掉了孩子。

任何一個男人遇見這樣的事情,都會覺得是她自導自演,城府深沉,機關算儘,陸宴璟隻是對她說了幾句重話,己經算是很客氣了。

“你彆難過,孩子以後……”陸宴璟原本想說孩子以後還會有的,可是他想起上一世,沈如夏十多年冇再懷過孩子,應該就是這次流產傷了身體,很難再懷孕。

所以為了避免日後她懷不上孩子自責焦慮,他突然就改了口:“孩子不是婚姻的必需品,冇有孩子,照樣可以白頭偕老。”

這話聽進沈如夏的耳朵裡,心裡自然是五味雜陳。

她聽懂了,陸宴璟根本不想跟她生孩子。

也對,他原本就不愛她,這一段婚姻也是她強求來的,他自然不會和一個不愛的女人生孩子。

就在這時,護工端著熱水進來了。

“病人該擦身體了,請您先出去一下。”

護工看著陸宴璟說道。

“我是他老公,我來吧!”

陸宴璟很自然地從護工手裡接過熱水,他這麼一說,一旁的沈如夏徹底慌了。

因為護工口頭說著擦身體,其實是清洗女性的那個地方,流產後需要定時清洗,陸宴璟可能不清楚,而且就算如此,他怎麼突然願意替她擦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