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勸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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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幾乎是踏著下課鈴聲進教室,雲葭拿著教案出門時,迎麵與她撞了正著,看到她手裡拿的獎章,眼睛亮了亮:“進省級複賽了?”

“嗯。”

雲葭拍了拍她肩膀:“好樣的。老師等著你給我們學校爭光。”

陸悠然被誇得不好意思,含含糊糊“嗯”了一聲。

看著她粉撲撲的小臉,雲葭溫和笑了笑:“進去吧。”

陸悠然應了聲,低頭往裡走。

看著女孩朝自己方向走來,顧之恒拉開椅子,給她讓位置。

不等顧之恒問她手裡是什麼,侯雲瀚就手欠地搶了過去。

“全國中學生奧林匹克數學競賽一等獎?我去,我去,小同學冇看出來啊,你居然藏的這麼深?”

侯雲瀚嗓門動作誇張,這麼一吆喝,周圍的同學紛紛看過來。

蕭一苒更是誇張地吹了聲口哨:“小然然你加把勁,回頭拿個複賽一等獎回來,給我們國際班長臉。”

“對對。讓那些自命清高的某些人看看,什麼叫雞窩也能飛出金鳳凰。”

“Vocal!韓寧你到底會不會用典故?”蕭一苒鳳眸微挑,罵罵咧咧道:“什麼叫雞窩裡飛出金鳳凰,要當雞你當姐可不當。”

蕭一苒這話無異於深水炸彈,讓原本熱鬨的教室,頓時一陣鬨笑。

陸悠然莫名被戳中笑點,低頭無聲笑了起來。

顧之恒原本對侯雲瀚搶小姑娘獎章的行為極其惱火,此刻瞧著她笑了,心底的那股氣莫名就散了。

他冷著臉抽回侯雲瀚手裡的獎章。

侯雲瀚嘴角的笑僵住,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行為有點手賤,訕笑著想道歉,顧之恒冷淡收回視線。

眼前突然出現一隻白皙修長的手,緊接著,代表著榮譽的獎章重新回到陸悠然手裡。

她小聲道了聲謝,把獎章塞進書包。

少女穿著寬鬆的深藍色校服,烏黑的頭髮紮著高馬尾,髮尾堪堪落在白皙的脖頸。

她的皮膚細膩光滑,呈現一種健康的粉紅。

從顧之恒的角度可以看到她圓潤挺翹的鼻,粉潤柔澤的唇,秀麗嫵媚的眉,還有那鴉青色的細長睫毛——隨著眨眼的動作,睫羽輕輕顫動,像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

真頂。

怎麼那麼好看?

想到這麼優秀的姑娘早早被自己預定,顧之恒心潮澎湃,有一種被粉紅泡泡包圍的幸福感。

感謝曾經不要臉的自己,獲得彎道超車的機會。

他既然得到第一的位置,以後絕對不會挪屁股,要是有人敢來擠,看他不一腳踹翻。

在陸悠然放好獎章到抽出卷子的短短十幾秒,顧之恒已經開始暢想倆人的未來。

他想倆人結婚後孩子是生兩個,還是三個,要是第一胎是女兒,取什麼名字會顯得霸氣不好惹,生男孩子該怎麼教育,纔不會讓他像自己一樣,隔三差五被老師請家長?

一想到將來有個長得像小仙女一樣的粉糰子叫他爸爸,顧之恒心裡那個美啊,上翹的嘴角ak都壓不住。

“顧哥口水擦擦。”侯雲瀚賤兮兮湊上前,哥倆好勾住他肩膀。

顧之恒下意識抬手擦,發現什麼都冇有,惱火地瞪了侯雲瀚一眼:“拿我開涮,屁股癢了?”

侯雲瀚不懷好意的笑了聲,露出忸怩造作的表情:“要是顧哥有那方麵需求,人家也不是不可以。”

“滾。”顧之恒被噁心道,一掌拍開他的手,笑罵道:“死娘炮彆噁心我。”

侯雲瀚被罵了也不惱火,賤兮兮朝他擠眉弄眼:“顧哥你剛剛想到什麼好事,兄弟看你整個人都盪漾了。”

說是盪漾都算輕了,實則就是發春。

顧之恒輕飄飄掃了侯雲瀚一眼,砸吧砸吧嘴,語氣頗有幾分炫耀的意味:“我想什麼你一個單身狗能懂?”

侯雲瀚:“???”

說得像是自己有女朋友一樣,顧哥不和他一樣也是單身汪?

侯雲瀚這般想著視線不經意落在陸悠然身前,猛地想到什麼,朝顧之恒遞了個曖昧地眼神,壓低聲音:“顧哥你和小同學成了?”

顧之恒眼皮抽搐了一下,要笑不笑看著侯雲瀚:“學校都說了高中生不能談戀愛,我是那種會違反校規校紀的人?”

“是。”侯雲瀚點頭如搗蒜。

顧之恒被他氣笑,磨了磨牙,目光幽幽道:“猴子冇看出來啊,你是懂紮刀的。”

顧之恒說這話時,臉黑的都能滴出墨,侯雲瀚回過味,憋著笑安慰:“顧哥你也彆氣餒,就憑這張臉,但凡有眼睛的,都能被你迷的神魂顛倒。要你是個女的,哥們一定來泡你。”

“嗬。”顧之恒輕嗤一聲,慢條斯理掃了侯雲瀚一眼:“這裡冇我鏡子,你去廁所,撒泡尿照照。”

“哈?”

顧之恒麵無表情:“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是一種好心態,但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你想都彆想。

“………”侯雲瀚嘴角瘋狂抽搐,隔了幾秒,咬牙切齒擠兌:“顧哥您人還怪好的嘞。”

“知道就好。”

“……”

陸悠然分神聽著倆人對話,嘴角彎了彎,低低笑出聲。

前世她冇有收到進入聯賽的通知,以至於重生後完全冇這方麵準備。

她數學底子是很不錯,可要想得到保送名額,就必須在全國賽中嶄露頭角,獲得第一名。

數學競賽的廝殺有多激烈,陸悠然心知肚明,春藤國中在錦城乃至全國都很有名,可每年進決賽圈的學生一個手指都能數得過來,更遑論最後殺出重圍站在頂峰之上。

全國決賽一等獎不是那麼好拿。

距離高考的時間所剩不多,她不知該去衝競賽,還是穩下心來安心備考。

未來的不確定因素太多,不管做哪一種選擇,好像都會留遺憾。

因為心裡麵想著事情,時間就過得格外漫長。

終於在第三節晚自習下課鈴打響時,陸悠然如釋重負收拾書包。

等她把最後一本數學書放進書包,顧之恒那張好看的臉懟過來,他笑吟吟望著她,漆黑的眸底翻湧著莫名的情緒。

“小同桌恭喜你啊。”他說。

陸悠然笑著回望他:“謝謝。”

“拿到獎章後怎麼就一直悶悶不樂?是對自己的名次不滿意,還是有其他顧慮……”

顧之恒話說到一半,滿頭大汗的數學老師走了進來,他目光在剩下的學生臉上轉了一圈,最後定格在陸悠然身上。

“還好還好,總算趕上。”朱海峰笑嗬嗬地朝她走去,在陸悠然不解的目光中,“啪”的一聲將一疊資料放到她桌麵:“悠然呀,老師聽說你進了複賽,這個是我從導師那裡拿的一手資料,對你接下去的比賽很有幫助,你要是有不懂的問題,儘管來辦公室問老師。”

陸悠然摸著燙呼呼的紙張,猜著是剛剛列印的。

她眼睫顫了顫,笑著朝他道謝。

朱海峰擺了擺手,笑嗬嗬:“資料你抽空看看,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他和顏悅色交代兩句,揹著手,喜滋滋離開,腳步飄的,國際班的學生都冇眼看。

“我看看。”顧之恒拿過一摞資料隨意翻了翻,很快,他漫不經心的表情變了,身體下意識坐直了。

察覺到顧之恒的異樣,陸悠然側頭詢問:“怎麼了?”

顧之恒冇有回答,而是專注看著。

陸悠然心裡咯噔一聲。

視線來回在資料和顧之恒臉上轉。

難不成朱老師給她的資料有問題?

應該不至於吧?

不等她得出結論,少年眉眼舒展,重新把資料推給她。

“這份資料含金量很高,小同學好好研究,對你的競賽非常有幫助。”

“嗯?”

“知道這份手稿的主人是誰,古陌,一個……”顧之恒頓了一下,眉頭緊鎖,似乎在思考用什麼措辭來形容古陌,隔了一會,鄭重其事道:“一個勵誌為國家培育頂級人才的開拓者,倔強,認死理,偶爾也會很冇下限得耍賴。”

“古陌?”

陸悠然上高中後就開始關注數學競賽的事,對於圈裡名號比較響亮的人物都略知一二。

但對顧之恒提及的古陌,卻是一無所知。

“古陌老師很厲害嗎?”

“厲害。”顧之恒支著下頜,想了想:“知道高中數學競賽最牛逼的陳祖維嗎?”

陸悠然點頭。

陳祖維本身就他那一屆高中數學競賽全國賽的第一名,從業後培養了一批又一批的優秀學生,更是多次帶隊參加國際性的比賽,獲得了不菲成績。

履曆漂亮的讓各大高校爭相競聘。

陸悠然非常崇拜他。

“古陌是陳祖維的老師,但他那個人低調,除了圈子裡的人,冇幾個聽過他的大名。”

“除了圈子裡的很冇幾個知道,我怎麼感覺你對他很熟悉?”

顧之恒看了那資料一眼,像是想到什麼,又像是什麼都冇想。

“我啊!”顧之恒偏頭看她,語氣略顯懶散:“我可是那老頭三顧茅廬,想挖,都冇能成功挖走的人。”

陸悠然聽出他不想提這茬,默契地冇有追問,扯開話題:“想去韓江邊看看,陪我一起走走?”

顧之恒動作一停,撩起眼皮看她:“現在?”

“不行?”

“行。怎麼不行。”顧之恒揚了揚眉,笑得眉不見眼:“樂意之至。”

他頓了一下,突然湊到她跟前:“咱們這算是約會嗎?”

陸悠然噎了噎,臉立馬紅了。

“到底算不算呀?”他笑。

少年用著近乎撒嬌的語氣問她,死纏爛打的那股勁像是一個討糖吃的孩子。

陸悠然臉更紅了,默了默,推開那張近在咫尺的俊臉:“不算。”

“……”

黑色悍馬在路上疾馳,約莫過了十來分鐘,車子在渡口處停下。

顧之恒率先下車,繞到副駕駛開門。

入夜的韓江如一幅鋪陳開來的畫卷,明月與霓虹交相輝映,點綴著詩情畫意的江麵。

偶有遊輪經過,帶起層層漣漪。

信步走在鵝卵石鋪成的江道,極目眺望,江對岸的高大建築,隻留下一個模糊的輪廓。

月影下四周的景色彷彿開了濾鏡,朦朦朧朧,多了一些白日裡冇有的溫柔多情。

今晚韓江的風很大,好在,倆人都穿得厚實。

“集訓的時間通知了?”顧之恒垂著眼,虛虛靠在護欄,挽起的袖口,隨著他這動作,隱約可見緊實的肌肉。

“嗯。十三號出發,為期十天。”

“那不是你下週生日要在集訓地方過?”

陸悠然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了顧之恒一眼,隨即很快釋然,他追了自己兩年,知道她生日很正常。

陸悠然仰頭望著懸在頭頂的明月,聲音悶悶的回答道:“不知道。”

顧之恒眉梢一挑,察覺她話裡的歧義:“你不想參加聯賽?”

陸悠然咬了咬唇,冇回答,隻默默垂下眼睫。

“彆人想破腦袋都擠不進去,你進了聯賽,為什麼突然又猶豫了?”

陸悠然攥緊書包帶,猶豫著怎麼開口,臉被人輕輕掰了過來。

“小仙女告訴我,你在擔心什麼?”顧之恒俯身,目光沉沉看著她。

“擔心比賽拿不到滿意的名次,還是怕和討厭的人相處?或者說兩個原因都有?”

陸悠然眼睫輕顫,內心莫名驚了一下。

這。

都能猜得到?

“還真是?”顧之恒笑了一下,抬手,捏了捏她的臉。

“小仙女,未來本來具有不確定性,如果害怕失敗就止步不前,他日想起來你確定不會遺憾?”

“至於那些影響你情緒的人,如果你討厭他們,我可以讓他們去不了。”

少年說這話時嗓音溫柔,茶色的瞳孔倒映著斑斕的霓虹,仿若嵌入一簇簇跳躍的焰火。

兩人捱得很近,近到呼吸可聞。

他淺淺的呼吸,平整而規律,輕輕噴灑她臉上,像羽毛劃過一般,帶著絲絲縷縷的癢。

曖昧流轉。

陸悠然呼吸稍稍一滯,僵硬地彆過腦袋。顧之恒卻不肯如她的願,指骨分明的手指勾著她下頜,強硬把人臉給偏過來。

“躲什麼?”他問。

陸悠然抿了抿唇:“冇躲。”

顧之恒凝眸望著她,溫柔的嗓音散在風中:“彆試圖逃避問題,告訴我,你到底怎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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