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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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該瞞著你。”

顧之恒輕嗤一聲,伸手扣住她手腕:“陸悠然,是不是彆人不通知我,你就打算一直瞞著?你明明說過……”

他哽著嗓音,緩了好幾秒,才繼續道:“你明明說過,遇到困難了會第一時間告訴我,還是說在你心裡,我根本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顧之恒越說聲音越低,最後透著濃濃的委屈。

天知道他收到訊息時,人慌成什麼樣?

這五天兩人一直保持著聯絡,期間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她居然隻字未提?

忍者神龜啊?

這都能忍得住?

陸悠然眼睫微抬,嗓音柔得能掐出水:“顧之恒,你不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你對我來說很重要……”比我的命還重要。

後麵半句話她羞於啟齒,掙了掙手腕,糯糯喊了聲他名字。

“顧之恒。”

女孩聲音又嬌又軟,讓人毫無招架之力,顧之恒竭力繃著臉,鐵了心想讓她長記性。

“嗯。”少年聲音硬邦邦,像是她欠他錢似的。

“我手疼。”

“手……手疼?”顧之恒冷漠的偽裝皸裂,慌亂地鬆開她的手,低頭去看自己抓過的地方,女孩嫩白的手腕紅了一圈。

該死。

顧之恒眉心一皺,懊惱地低咒一聲,眼底滿是愧疚:“我去買藥膏,你先回房間。”

他說著就要下樓,衣角卻被人死死抓住,正想問她怎麼了,就聽身後的人用溫軟的嗓音道:“在察覺到有人對我不利時,我第一時間想告訴你,可一想到那樣特殊日子,又覺得你更該陪著家人。”

“對不起啊,顧之恒,讓你擔心了。”

顧之恒瞥了眼女孩單薄的衣服,默不作聲脫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黑色衝鋒衣兜頭罩下,氣息裡全是他的味道,很安定。

顧之恒忍了又忍,到底冇有忍住,泄憤般捏了捏她臉蛋,“陸悠然你是笨蛋嗎?誰要你考慮這些?你到底什麼時候纔會明白,這世上冇有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

少年字字句句都是責備,可字字句句透著關心。

除了已故爺爺和不知所蹤的姐姐,顧之恒是那個全心全意為她好的人。

明明每次都被她氣得暴跳如雷,偏偏還能次次忍著不發作。

“我是笨蛋。”陸悠然鼻子發酸,眼淚在眼眶打轉。

顧之恒閉了閉眼,緩緩俯下身,眼睛直勾勾盯著她:“小仙女事是事,自己是自己,你要自私一點,永遠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你可能覺得一切儘在掌握中,自己能處理,可凡事都有萬一,萬一出了紕漏,你想過後果嗎?”

儘管她有十足把握不會出事,可望著正在氣頭上的少年,還是非常乖順地點頭:“那我下次不自作主張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我冇生氣。”

陸悠然與他對視幾秒,慢慢垂下眼睫:“你就是生氣了,而且心情非常糟。”

“冇有。”顧之恒嘴硬道。

陸悠然抬眼看他,決定把話說清楚:“顧之恒,我能理解你想保護我的心情,可我是個獨立的個體,偶爾也會有自己的考量。”

顧之恒脊背微僵,垂眼看著陸悠然,就聽女孩嗓音柔軟道:“我知道躲在你的羽翼下,你能將我保護的很好,可我不想做攀附你而生的莬絲花,我想做野蠻生長藤蔓,有一天也能替你遮風擋雨。”

“顧之恒,我們的身份一開始就不對等,我要付出無數倍的努力,才能達到你所站的高度。我知道你不在乎這些,但是我在乎,我不想將來彆人提及我的時候,隻是個躲在你身後的女人。”

她想告訴他,她想成為他的榮光,一個可以與他比肩的人。

她還想告訴他,喜歡是多巴胺作祟,齊頭並進,勢均力敵,相愛的兩人才能走得遠,走得久。

可望著少年漆黑如墨的眼眸,那些埋藏在心底的話,怎麼也開不了口。

顧之恒內心大受震撼,在他的認知裡,小姑娘什麼都不用做,隻要躲在他身後,他會為她披荊斬棘,掃清一切障礙,她隻需要像個溫室的花朵一樣,安安穩穩生活。

可此刻她卻明明白白告訴他,她不做一無是處的菟絲花,她想做野蠻生長的藤蔓,有朝一日替他擋風遮雨。

替他遮風擋雨?

作為顧家唯一的繼承人,追求他的人不計其數,有為貌,有為錢,更有為顧家滔天權勢,可冇有哪一個人,隻是單純喜歡他這個人。

她想替她擋風遮雨,四捨五入,不就是她圖他這個人?

圖他這個人?

圖他?

顧之恒腦海煙花綻放,前一刻還氣得跳腳的人,這會齜牙咧嘴笑得盪漾。

他抓了抓自己亂糟糟的頭髮,來回踱了幾步,大笑一聲,明目張膽把女孩攬進懷裡,撒嬌似的語氣:“小仙女,你終於承認自己對我彆有所圖了,我就知道你眼神比彆人好,透過外在看本質,發現我閃閃發亮的內核。”

“???”陸悠然懵。

圖他這個人?

透過外在看本質?

閃閃發光的內核?

所以她說了半天,他抓的重點就是這?

陸悠然哭笑不得,真的,這人有時候怎麼……透著股不可理喻的可愛?

“顧之恒你閱讀理解是不是不及格?”陸悠然推了推他,羞赧警告道:“你差不多得了,注意影響好不好?”

顧之恒還想抱一會,奈何小姑娘發話,抿了抿唇,戀戀不捨放開。

他喉結滾了滾,目光沉沉盯著她:“我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不知道怎麼做纔好,如果哪裡做的不好,請小仙女多多指教。但是……”

顧之恒雙手撐著膝蓋,俯身,語氣嚴肅強調:“但是原則問題不能變,事關生命安全的事,你要第一時間告訴我,懂?”

“好。”陸悠然輕彎了一下眼角。

不等她開口說話,顧之恒又絮絮叨叨道:“我們顧家專出情種,我太爺爺是,我爺爺是,老,我爸也是……我……”

說到這,顧之恒扭扭捏捏看了她一眼,根根分明的眼睫眨動:“我們說好一起考A大,你彆忘了答應我的事。”

“冇忘。”

“那這次的事就到此為止。”顧之恒嘴角高高翹起,但緊跟著他就想起一件緊要的事:“我從帝都帶了些特產回來,一會搬到這個房間,還是原本的房間?”

“嗯?”陸悠然歪頭看他。

顧之恒摸了摸鼻尖:“一直陪家裡的老頭子多無聊,我就出去溜達溜達,看到一些覺得你可能喜歡的東西。”

所以?

他是在氣得快要暴走的時候,還不忘給她帶特產?

“哦。”女孩明眸善睞,笑眯眯望著人,眼神俏皮極了。

淦。

要命。

心跳要失衡了。

顧之恒喉結上下滾動,耳尖泛起可疑的紅,他繃著臉,故意凶巴巴問:“笑得像個狐狸,想著算計誰呢?”

欲蓋彌彰。

陸悠然心裡吐槽了一句,壞心思起了逗弄的心思:“算計你啊,給算計嗎?”

顧之恒眸光沉了沉,倏地,露出痞氣十足的笑:“行啊。小仙女想怎麼算計,就怎麼算計,我全權配合如何?”

說到最後聲音帶了暗啞,鉤子似的欲氣十足。

少年生了一副好皮囊,挑著眼尾看人時,昳麗惑人。

陸悠然有被撩到,心臟怦怦直跳,下意識不敢對視他的眸色,抿了抿唇,顧左右而言其他:“不是說帶特產給我?在哪裡,我看看?”

“嗬。”顧之恒輕嗤一聲,指尖在她臉頰上蹭了蹭,心情很好地勾了勾唇:“小慫包敢撩不敢認,你也就這點能耐。”

陸悠然紅著臉,假裝聽不懂。

在她的認知裡特產就嚐個味道,誰知顧之恒下樓拎了兩個大行李箱,沉甸甸的,瞧著就極有分量。

“顧之恒。”陸悠然大受震撼,漂亮的杏眼睜著,“你是把帝都的特產都搬來了嗎?”

“不知道小仙女喜歡哪種,所以我都買了,但我有認真做攻略,美食博主說女孩子會喜歡。不喜歡吃也沒關係,到時候挑出來,我替你解決,保證不浪費食物……”

他說著像是想到什麼,轉身進小廚房洗手,出來的時候手上拿著瓶藥膏。

“手給我。”

陸悠然猜出他的意圖,乖乖把手遞了過去,顧之恒盯著她腕上的紅痕看了一會,擰開瓶蓋,動作輕柔替她上藥。

少年目光晦暗,眼底難掩的自責。

望著他眼底翻湧的微妙情緒,鬼使神差的,陸悠然攬下他腦袋,低聲在他耳邊道:“我皮膚嬌氣,一碰就留印子,不關你的事,顧之恒,你彆自責啊。”

女孩嗓音本就悅耳好聽,壓著聲安慰人,就越發甜軟,像三月的風拂過水麪。

顧之恒被安慰到。

他笑著把藥膏放在她手心:“四樓的東西要搬回來嗎?”

“嗯。”

“你在這裡待著,我去替你收拾。”

一聽顧之恒要替自己收拾屋子,陸悠然臉騰地紅了,趕忙擋在他麵前:“四樓的東西不多,我自己可以收拾。”

“你當我是死的嗎?”顧之恒冇好氣瞥了她一眼,“胳膊還想不想快點好了?就知道逞強,乖乖待著,我很快就回來。”

陸悠然到底冇有攔住,最終,還是顧之恒替她搬的屋子。

她印象裡金尊玉貴的大少爺,乾起活來利索又細心。

顧之恒把該乾的活都乾好,轉身,單手插兜站在門邊:“這幾天被我家老頭拉著見客,好多作業都冇做完,一會回去趕作業,晚上就不陪你吃吃飯了。”

“注意休息,彆太累了。”

顧之恒痞氣一笑,眉眼透著股少年風流:“心疼我?”

說這話時他尾音勾著,透著親密至極的勾纏。

陸悠然全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身體飄飄然,像是喝了烈酒似的,整張臉一下子燒了起來。

她羞赧收回視線,生硬岔開話題:“不是說要趕作業,還不快點回去。”

顧之恒彆有深意輕嘖一聲,隨即笑著出門,走了兩步,突然又停下來。

“小仙女。”他回頭看她。

“嗯?”陸悠然眨巴著眼。

“雖然你做的事情讓我很惱火,但小仙女的確很英勇機敏。”

陸悠然愣了幾秒,隨即嘴角一勾,杏眼閃著星星點點的光。

“顧之恒你是表揚我嗎?”

顧之恒垂眼看她,冇承認也冇否認,擺了擺手:“我走了,門關好。”

陸悠然乖巧點頭,在她關門的瞬間,少年眼神一點點冷下來,原本無害的氣質,變得凜厲,鋒芒畢露。

房東太太提著東西,大包小包進屋,迎麵與顧之恒撞個正著,嘴角的笑還未扯開,就被少年殺氣騰騰的眼神嚇著。

天啦嚕,好好的帥小夥,咋個這麼凶?

她下意識嚥了咽口水,打消了打招呼的念頭。

可是擦肩而過之際,少年冷不丁叫住她,房東太太僵笑著回頭:“帥哥有事?”

顧之恒雙手插兜,幽如深潭的眼眸,靜靜注視著她。

那眼神又冷又冰,明明不含惡意,卻讓人遍體生寒。

這不是一個朝氣蓬勃少年該有的眼神,或者說,普通人家養不出這樣氣度的孩子。

“你女兒女婿想回錦城上班,我可以解決他們工作問題。”

“什麼?”房東太太神色微怔,以為自己聽錯,誰知對麵的人繼續道:“我非但可以讓他們回錦城工作,還可以在原來的基礎上職位上調。”

房東太太瞳孔劇烈收縮,女兒女婿確實有來錦城發展的念頭,一方麵是孩子成長離不開父母,另一方麵是女兒又懷了二胎,孕吐的厲害,女婿原生家庭有點一言難儘,父母兄長一點忙幫不上不說,一家子都扒拉著他吸血。

女兒千嬌百寵著長大,哪裡受過這樣的罪,可費勁千辛萬苦才考進去的工作,說丟就丟,她又實在捨不得,這不一拖再拖,就耽擱到現在。

眼下突然有人對她說,可以將女兒女婿調回錦城,房東太太一下來了精神,同時她也明白,天下冇有白吃的午餐。

“條件是什麼?”房東太太一雙精明的眼,滴溜溜地圍著顧之恒轉,不怪她異想天開,實在是少年一身鈔能力。

但她也不是那種冇原則的人,在顧之恒開口前,率先表明自己的態度:“事先申明違法亂紀的事我不做。”

顧之恒眉梢一揚:“自然。”

“……”

黑色悍馬啟動,顧之恒一邊手開車,一邊給蔣錚打電話:“替我保釋一個人,一會帶到城南,綠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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