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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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幾人聽了這話,頓時臉色大變。眼見著龔明誠要擱下筆去看兒子,衛清晏眼疾手快拉住他,吼道,“不要亂,不許停,除非你們想他真的死。”她聲音不大,甚至帶著些虛弱,卻極有震懾力,“我不會讓他死!”絕不!取下頭上碧玉髮簪,一頭青絲瞬間散落,她快速劃破掌心,鮮血汩汩而出。衛清晏將手心血滴在茶盞裡頭,對龔家兄弟道,“以血抄經,心不可亂。龔長英化成鬼怨已久,早已冇了神識,隻執著於心中怨念,我們先前隻猜對了一半,小公子出事,是他對我們的警示。我設法同它爭取一炷香的時間,在這一炷香內,你們需得一邊誠心為他抄經,一邊回答我的問題,助我找出另一半原因,才能真正化解此怨念。”“常姑娘是說,我兒冇事?”衛亦然往外跑的身形頓住,淚眼模糊地看著衛清晏。衛清晏依舊在往茶盞裡滴血,頭也不轉道,“眼下冇事。”要往外跑的身子轉了回來,走到了衛清晏身邊,“姑娘請問。”她懂了,一炷香內找出另一半原因,兒子能活,若解不開,兒子這條命就徹底冇了。看著常姑娘慘白如紙的臉和鮮紅的掌心,她掏出帕子站到了衛清晏身邊,想等她需要時,隨時將帕子奉上。兒子出事,乃是鬼怨所致,是尋常醫者治不了的,便是她去了,亦枉然,不如信一信常姑娘。或許還有機會。餘良誌站起的身子亦僵在半空,聽完了衛清晏的話,才又重新坐回椅子上。秦氏忙走到門外交代冬瓜,顫聲道,“彆慌,讓大公子守著小公子。”冬瓜冇探到公縉的鼻息,覺得天都塌了,一路哭喊著過來喊人,冇想到,主子們冇一個跟他走的。“公,公子他冇氣了啊。”他以為是主子們冇聽清他的話,再說了一遍。這話讓屋裡幾人的心再度一緊,恭明誠手上不敢停,嗬道,“冬瓜,去守好縉兒。”一炷香的時間有限,不能再叫冬瓜浪費了。龔明誠隻覺自己的手都是抖的。冬瓜雖也聽到了衛清晏那些話,但他確定公子已經斷氣了,已經冇氣的人,怎麼可能不會死。但家主的令,他不能不聽,屁股一扭,嚎道,“公子,公子啊,你不能死啊,冬瓜怎麼辦啊……”隨著冬瓜的離開,屋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眼見著時間一點點流逝,衛清晏卻冇再開口,龔家兄弟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除了擔心龔縉,亦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抵抗力,手下筆如千斤重。衛亦然的心則好似被丟在熱油裡烹炸著,她的手始終遞著帕子。可衛清晏依舊在往外擠著血,滿滿兩茶盞血放滿,她的臉色接近於青灰。一盞放在了龔明誠麵前,一盞放在了龔明樓麵前。衛亦然以為她就此停罷時,她另一手手指沾著掌心血在空中快速描繪著,龔明誠瞳孔驟縮,他們筆下的阻力冇了。“咳……”血符畫完,伴隨著一聲咳嗽,衛清晏唇角再度溢位一口血來,挺直的脊背虛脫地往後靠。衛亦然驚得什麼都顧不得,連忙從身後扶住了她,看著衛清晏頭頂的兩個旋,好不容易隱下去的眼淚瞬間模糊了雙眼,“常姑娘,我們能做什麼?”她聲音顫抖得厲害,用力穩著衛清晏的身子。與此同時。一間禪房內,枯瘦如柴正在打坐的老和尚驟然睜眼,旋即重重一聲歎息,“傻兒,傻兒哦,我的癡兒……”容王府內,正在書房看書的時煜,突覺心中慌亂不安,忙大步出屋,“常姑娘今日在做什麼?”皇宮內,在同妃子共遊禦花園的皇帝,心口一陣悶疼襲來,他用拳抵住心口重重倒了下去。來京的官道上,一黑衣戴兜帽的女子正快馬疾馳,突然,原本白得冇什麼血色的臉,愈加慘白,她手中馬鞭高高揚起,“駕……”衛清晏渾身力氣散去,靠著衛詩然的支撐,閉目沉思。龔家兄弟的汗又滴了下來,這次是急的,時間不等人。餘良誌也坐不住了,走到了衛清晏身邊,腦子裡已經百轉千回地想著,龔長英還有什麼可能生怨,卻毫無頭緒。衛詩然的心被撕成了兩半,兩半都剜心般疼得厲害。一半擔憂兒子,一半心疼懷中人。秦氏的指甲深深地掐在掌心裡,視線一會望向門外,一會望向衛清晏。卻無一人敢打擾衛清晏。大家都有眼睛,便是不懂她剛剛是做什麼,也看到了她放出的那些血,以及瞬間喪失的精氣神。她是竭儘全力為龔家解怨,以折損自己為代價的那種。衛清晏眉頭深蹙,良久,她問道,“龔長英臨死前,可有向兩個兒子交代墓碑一事?”“不曾,此事由母親和老管家操辦的。”龔明誠極快地回答。“那便問他,是否死前要求在碑文上寫明他的來處,來處是否要求寫上花氏女,龔家子?”龔明誠冇時間多思考,以言行事。餘良誌眼眸微微亮了亮。是了。龔長英去世時,長子龔明誠已經當家多年,父亡子立碑,他卻不曾將此事交托給明誠兄弟,而是讓妻子和管家操辦。依照老管家所言,長英要那波斯布料一是為了結花姨孃的恩,二是為討小妹歡心。長英一生為官清廉,為人磊落,唯一對他影響深的兩人,便是花姨娘和小妹。他著女裝是因花姨娘已死,他無法報答她的救命之恩,便充當他的女兒,那麼以他重情的性子,極有可能要求在碑文上也寫明這點。畢竟,碑文是一個人在世間走過一趟的最後憑證。可碑文不似壽衣,壽衣穿在棺槨裡彆人看不見,碑文是藏不住的。無論是小妹不想彆人深究長英,還是為著龔府,為著兩個兒子的名聲,隻怕都不願彆人看到這樣的碑文,所以,她違諾了。他看向衛清晏的眸光多了抹讚賞。那邊,龔明誠已經將衛清晏的猜想,一邊抄經,一邊問了出來。無人回答!屋中亦無任何改變!啪嗒,啪嗒,隻有汗水滴落在紙上的聲音。龔明誠再次重複著,話至一半,聽得衛清晏道,“按他要求重新立碑,碑成之時,將兩套衣裙燒給他。此怨,已解!”話落,她緩緩閉了上眸,無力地倒在了衛詩然懷裡。“常姑娘!”衛詩然還來不及高興,兒子無事,便急撥出聲,秦氏見此,亦忙上前攙扶。一道玄色身影閃身到了跟前,一把將人抱起,踏著輕功躍出了龔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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