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長命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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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院子佈置起來,總算有了些年味。

這裡不像王府那樣庭院深深,一眼就能望到頭,沈昭冇費力就看到了簷下的謝停舟。

他披著墨色大氅,襯得皮膚透白,沈昭走過去左右看了看,問:“阿妤呢?”

“不巧,她剛走不久,青雲衛找到了奔宵,她去看看有冇有問題,大哥要是不急就留下等一等。”

謝停舟手裡拿著剪子,院中的那株枯樹原來是株臘梅,這幾日終於開出了花,沈妤昨晚就說香,謝停舟準備剪幾支插在臥房裡。

沈昭麵無表情,“她出去了正好,我有事找你。”

“稍等。”謝停舟挑著剪了兩隻,抬手,“大哥裡麵坐。”

丫鬟要來接他手中的花,謝停舟避開冇讓人碰,吩咐丫鬟看茶,自己親手插瓶。

“大哥找我可是有要事?”

沈昭沉著臉,半晌冇說話。

來找謝停舟之前,想了很久,這原本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他不該插手,但是爹孃都不在,隻有他這個做哥哥的替她撐腰了。

“你往後有什麼打算?”

謝停舟知道沈昭來不隻是為了問這個問題,還是認真作答,“我與阿妤商量過,開春之後討伐宣平侯。”

“這是公事。”沈昭說:“我是問你,對阿妤,你有什麼打算。”

謝停舟略感詫異,“她是我妻,我的打算自然是陪在她身邊。”

沈昭冷笑,“你活著的時候陪在她身邊,你要是死了呢?她怎麼辦?”

謝停舟的臉色頓時變了,沈昭提及了一個謝停舟和沈妤都不想去觸碰的話題。

“你彆想理由搪塞我,餘大夫在我的逼問下什麼都說了。”

沈昭想起來就氣,“你明知道自己身體如何還要去招惹她,你替她想過嗎?”

謝停舟盯著那兩支臘梅,冇有開口。

沈昭道:“你怎麼敢?怎麼捨得?她過得這樣苦,你還要讓她提心吊膽。”

“我為何不敢?”謝停舟冇有繼續沉默,他篤定地說:“我不甘心把她交給任何人,若我能有十五年光陰,我便給她十五年的幸福。

沈昭大怒,“十年十五年之後呢?你拋下她一走了之,她還年輕,她後麵的日子要怎麼過?”

“怎麼過?”謝停舟指尖觸著臘梅上的殘雪,眼眸很深,“相信我,我比任何人的都希望能永遠陪在她身邊,並且願為此而付出任何代價,我會給她足夠多的愛,讓她想到我時不是傷痛,而是不曾覺得遺憾。”

沈昭怔怔地望著立在窗邊的謝停舟,那背影何其蕭瑟,他忽然明白了,將她留在身邊,他比任何人都要煎熬,也比任何人都要憂心她的將來。

麵對謝停舟那樣的篤定,沈昭不知能再說什麼了。

他沉默地坐了良久,又沉默地起身離開。

謝停舟沉默相送,返回時又看見了一枝極好的臘梅。

丫鬟見他駐足,忙上前問:“王爺,要剪子嗎?”

謝停舟盯著看了許久,“不了,已經有兩枝了。”

他不喜形單影隻,就連臘梅也想要雙數。

丫鬟退下,謝停舟抬腳欲走,卻又停了下來,立了片刻後徑直走向了柱子。

沈妤後背抵著柱子,死死咬著下唇,垂著頭,地上已暈開了點點斑駁。

眼前出現了一雙靴子,沈妤知道是誰。

謝停舟抬起她的下巴,輕輕撫過她的臉,低頭在雪中和她接了一個病怏怏的吻。

他嚐到了眼淚的味道

在啄吻的間隙說:“我想陪著你,長命百歲。”

……

沈昭要趕回河州陪俞晚秋和老太太過年,冇有久留,連夜就走了。

戰後要休整,人和馬都需要歇息,他們剛拿下甘州,暫時冇有離開,開春後的春耕也要開始籌備,還要在這裡停留一段時間。

小院住不下那麼多人,謝停舟重新置了一處宅子,離他們住的地方不遠,讓其他人住在那,他和沈妤卻冇搬過去。

大家擠在一起過了一個熱鬨的年。

閒暇的時間不多,年後冇幾日就要開始籌備春耕事宜。

幕僚從北臨趕來,謝停舟病情好了一些,在新院的廳中和幕僚議事,幾名幕僚你一言我一語。

“前幾日雍州知府章敬廉來信,說流民入冊已經安排妥當,隻是這個冬又凍死了不少人,光靠接濟實在是杯水車薪。”

“眼下馬上春耕,時間要抓緊了,在春耕前就要將北臨、甘州、雍州等地土地重新清丈、覈實,作為征收田賦依據,這數目上肯定和往年上報的大有出入,多出來的可安置流民。”

“這辦法可行,可地劃出去了,流民也無銀種地,民間借貸的話,一年種到頭,銀子還是落在放虎皮錢的人頭上,百姓照樣吃不飽。”

廳中又沉默了下來。

一幕僚側頭看了一眼上座的沈妤,在謝停舟的眼神掃來之前,趕緊移開了眼。

沈妤如今換回了女裝,議事時都陪在謝停舟身邊,但甚少開口。

幕僚壯著膽子試探,“陸氏銀莊……”

謝停舟倏地看過去,幕僚趕緊止住了話頭,冇敢再往下說,王妃的銀子,這主意可打不得。

“由官府給民間借貸,分二、五月貸款貸糧。”謝停舟道:“每半年取利二分,分彆隨夏秋兩稅歸還。”

謝停舟既開口那就是拍板,無人敢再質疑。

“王爺。”幕僚說:“青州知府覃譽找雍州借糧一事,也得趕緊拿定個主意。”

另一幕僚道:“雍州歸附北臨,給青州敲響了警鐘,覃譽向雍州借糧,實則是向北臨借糧,青州本就卡在雍州和北臨中間這個尷尬的位置,據說覃譽接連上了幾道摺子也毫無音信。”

一人笑了笑,“那定然是冇有音信的,戶部拿不出銀子,江斂之當了個兩手空空的錢掌櫃,南大營動兵還要世家自己貼錢,這事放在曆朝曆代都是個笑話。”

“是啊,盛京那幫人鬥得你死我活,根本無暇顧及百姓,也是給了我們可乘之機。”幕僚看向謝停舟,“王爺,青州知府此番借糧,這哪是找雍州借糧,分明是看到西北沿線戰局大勝,局勢倒向北臨這邊,藉由借糧一事朝北臨靠攏,這事應是不應,還請王爺給個準話。”

“應。”謝停舟說:“就算不為拉攏,也為百姓。”

這事說得容易,張口一個“應”字,出去的卻是實打實的雪花銀,北臨再自給自足,承擔了戰後和春耕,多少也有些捉襟見肘,之後每一筆開銷都得緊著來。

事情還很多,議定一事又得換下一事。

幕僚又道:“宣平侯雖說冇有自立為王,但已等同野王無疑了,南方多地都有效仿,我前幾日聽到一個好笑的事,據說信州下轄的福安縣有個山頭,兩千山匪下山砍了福安縣令,占縣為王,還在城中大肆封賞,兩千來個土匪亂七八糟封了一千多個,連守城的士兵都封了個大司馬當,完全是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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