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月,你回來了?”
身穿藍色長衫的張二郎,在楚家等了些時候,見楚曉月現身,忙追問道。
楚曉月看了他一眼,冇有搭腔,從他身邊經過,上了台階,便入了屋。
杜婉容緊跟其後,女兒今天嫁人,該為她好好打扮一番的。
不過楚曉月走到房門口,便停了下來:“娘,女兒就是換個衣裳,換好了,就出來了。”
杜婉蓉見狀,隻好道了聲“唉”,默默退出了屋子。
楚曉月進了屋,才體會到什麼是家徒西壁。
房間的牆倒塌了一半,巨大的風往屋裡倒灌,屋子冷的像冰窖一樣,木頭拚湊起來的床上,鋪著補丁摞補丁的床單,薄薄的棉被烏漆嘛黑,也不知多久不曾清洗。
楚曉月脫掉濕漉漉的衣裳,從櫃子裡翻出原主的乾淨舊衣換上,出了屋子。
“曉月,咱們張家不是送來了新衣裳嗎?
怎麼不換上?”
楚曉月剛下台階,張二郎便指揮手下,讓人將轎子往前抬了幾步,問道。
楚曉月嫣然一笑:“張二郎是吧,回去告訴你哥,便說我楚曉月不想嫁給他,你們家答應給我家的彩禮,我們家也不要了,你們回去吧。”
楚曉月說話時,眼神極其堅定。
果然,原本還麵帶微笑的張二郎不樂意了,他眉毛微蹙,伸手戳了戳楚曉月肩前位置:“我冇聽錯吧?
不想嫁給我哥?
你再說一遍?”
說完,他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紙,在楚曉月眼前晃了晃,用提高了好幾倍分貝的聲音道:“你知不知道,咱們兩家可是簽訂了契約的,倘若你們楚家毀約,可是要雙倍償還我們張家的,雙倍,那就是兩個五百兩,一千兩,你知道一千兩是什麼概念嗎——我勸你,還是好好的想一想,否則,過了這個村,可就冇這個店了。”
張二郎說話之際,拿著雙冰冷的眸子瞟著楚曉月,甚至連看杜婉容、還有躺在躺椅上楚雲鶴的眼神,都帶著幾分冰冷。
杜婉容此刻恍然大悟,女兒說的“一切都交給她”是何意了,她瞬間慌了。
楚雲鶴見楚曉月悔婚,更是劇烈咳嗽了起來,他望了自家媳婦一眼,慌忙勸道:“快,快去給那倔丫頭說說,這婚結也得結,不結也得結,否則彆怪我楚雲鶴翻臉無情,不認她這個女兒了。”
“唉,唉,你彆激動,我這就去說,就去說嗬。”
杜婉容慌亂地在楚雲鶴背上撫摸了幾把,便衝到了女兒麵前,語重心長地看著女兒:“月兒啊,你說什麼胡話呢?
咱們傢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嗎?
你要是不乾的話,咱們可就要賠給對方一千兩銀子,這,這不是要你爹和你娘我的命嗎?”
“就算娘求你了成不,娘給你跪下!”
杜婉容說話之際,雙腿就彎了下去。
楚曉月有些無語,一把拉起杜婉容,開解道:“娘,你就信女兒一次好不好,錢,女兒肯定有辦法還上的。”
楚家此時院子裡擠滿了鄰人,不過大傢夥得知楚曉月毀約之後,皆覺得楚曉月肯定是腦袋被門夾了。
連年大旱天氣,早己讓楚家莊人食不果腹,楚雲鶴遭逢大劫,家裡債台高築,追債的人差點踏破家中門檻。
此時張家肯花高價娶楚曉月,無異於天上掉餡餅,她楚曉月還不同意?
果然,村民的議論聲很快沸騰起來:“楚家閨女,這等好事上哪兒找去,還不應下來?
要我把郎中尋來,檢查下你的腦子嗎?”
“你爹你娘養你一趟不容易,如今你家裡要債的人,都快將你屋掀了,你還有啥理由毀約,一旦毀約,那就是雙倍的錢,你還的清嗎?”
“還,拿什麼還?
連年大旱的,地裡的野菜都挖光了,哪有人要人做工?!
毀約了,她要是能把張家的錢還上,我把名字倒過來寫。”
楚曉月不禁擦了擦汗,什麼叫貧窮限製了人的想象力,這就是啊?
而聆聽著村民議論聲的張二郎,此刻麵上是如沐春風的表情,他優雅地在楚曉月麵前晃了幾圈,而後臉笑的如桃花樣:“喂,小姑孃家家的,得聽大人話,做我嫂嫂,我家裡是虧待不了你的,走吧,上轎?”
楚曉月捋了捋額角的髮絲,淡淡一笑:“轎子就不上了,雙倍的錢就雙倍的錢,隻是問一聲,這錢我什麼時候還你?”
張二郎本想著,給楚曉月一番思考時間,她能想通的,不成想,楚曉月還是給了他這個答案。
他那如沐春風的表情轉瞬換成了冷若冰霜:“行啊,有人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彆怪我張家不客氣了,咱們事先說好了,誰毀約,就按照雙倍的錢賠償給對方,如今你們楚家毀約,就拿一千兩銀子還我們張家吧,彆怪我心狠,是你們逼我的。”
張二郎陰狠地剜了楚曉月一眼,又瞅了瞅楚雲鶴和杜婉容二人。
倆人早己花容失色,聽到張家要楚家還一千兩銀子,杜婉容慌地跪在了張二郎腳下:“二郎莫生氣,我再給曉月說說,說說……”張二郎厭惡地看了杜婉容一眼,緊接著用刀子般的眼神瞪著楚曉月:“一個月內,不,是十天之內將一千兩銀子送到我們張家,否則彆怪我拉你去見官。”
“彆啊,二郎兄弟,十天之內還這麼多錢,你不是要把我們逼上絕路嗎?”
杜婉容眼淚汪汪的,轉而,將膝蓋挪到了楚曉月腳下:“月兒啊,娘求求你了,彆毀約了成不?”
楚曉月對著這個可憐的婦人,唯有同情的份,她平靜地看了她一眼後,鎮定自若地瞧著張二郎:“不用十天,七天,七天內我把一千兩銀子送到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