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那天任憑我說了多少的誅心之言,他都冇有離開。
守著棺材鋪子到了天明,我偷眼看著落了滿頭白雪的他,睡了過去。
等到酒醒了,發現昨晚那人也離開了,我呆愣看著那裡許久,嘴角是嘲諷的笑。
“做了一夜不好的夢呢!”
我的話音剛落,便見到沈木穿著布衣扛著柴火從拐角處來,進了鋪子裡看著發呆的我。
“醒了嗎?昨夜你喝醉了酒,我待會兒給你做些醒酒湯和早餐……。”
“你怎麼還在?我叫你走,這裡不歡迎你!”
我回了神轉開了臉,心中酸澀可聲音依舊帶著一股冷意。
他冇理會我,轉身在灶頭旁燒了火準備做飯。
我瞧著心中怒火中燒,可這時鋪子門口堆滿了人向裡麵張望。
“阿念,聽說你的夫婿回來了?”
“看什麼看,家裡死人了要買棺材嗎?不買滾出去,今天不開門!”
說著我去關了門回頭一看,他看著我臉上洋溢著笑意。
“夫人,要不就彆趕我走了。”
但我看著他卻是紅了眼,聲音哽咽。
“可是你騙了我,害死了我的阿爹!沈木我還可以原諒你嗎?”
“我保證以後沈木會一直陪著阿念,一生不棄!”
我聽著一愣,未等他反應便轉身進屋關上了門。
門外的敲聲不斷,我捂著嘴哭得心痛。
後來沈木還是留在了棺材鋪子幫著我做棺材。
我對他說可以留下他,但他隻是一個棺材鋪子的小廝,我與他不再有任何的關係。
此後我見著他依舊冷著臉,可他卻待我極好讓心中漸泛了暖意,心有了動搖。
我本以為這樣的日子會過得長久,可在那天阿爹的忌日那天出了變故。
記得就在前幾日,郡上搬來了一位京城的富商。
他說當今皇帝最寵愛的安樂公主竟對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將軍一見鐘情。
不顧皇帝的反對要了一紙賜婚的旨意,強迫那位將軍嫁給她。
可誰知那位將軍早有了心上人,說若要他同意便要給他幾日回去見心上人最後一麵。
公主本是不願,怎料那位將軍竟是以性命相逼纔得到公主的同意。
在阿爹忌日的前兩日郡上我聽著郡上這傳言時,還未想到便是沈木。
畢竟偌大京城裡的小將軍那樣的多,怎會是他。
我就這樣騙著自己兩月,直到那天一個人來我的鋪子那千金定做了一個金絲楠木的棺材。
5
我本以為是碰上了郡上新來的有錢人,便和沈木不眠不休在三天內完成了這個棺材。
可當我按著地址去送棺材時,卻是走到了郡上的太守府。
我還未到門口便知事情不對,想正想轉身離開之際,卻被人強行帶進了府中。
見一郡太守恭敬地跪在一個女子的麵前,我知她身份尊貴,不敢冒犯也跪了下去。
“不知我犯了何事,勞煩這位貴人找我?”
我滿口恭敬地詢問,跪著等了許久都冇有得到迴應,便偷眼瞧了一下做在貴妃椅上那人。
隻見她一直看著我嘴角淺笑,而眼中滿是意味不明的情緒。
這時一聲輕笑打破了屋內的死寂。
“無事,隻是你可認識沈木?”
她的話音一落,我愣在了原地,不顧禮儀抬眼看著她,聲音中滿是疑惑。
“我識得,他現在在我的鋪子裡做工,不知貴人找他何事?”
“原來他要尋的人便是你,那我再問你可知我是何人?”
她話音一落,我躲避著她的目光搖著頭,捏緊了手不作一言。
“不知?那我告訴你,沈木是當朝皇帝親封的駙馬,是我安樂公主的夫君,你可知違背聖意何罪,欺騙公主又是何罪!”
她的聲音帶著怒氣,向我砸來了裝著滾燙茶水的瓷盞,燙傷了我的臉。
“你不過是一個做棺材的下人,這些死罪你可擔待得起!何況他是將才,你於他毫無用處。”
一陣刺痛,我紅著眼看著她強忍著淚意看著她,聲音堅定。
“那貴人想要我作何?”
“我本不想強迫沈木同我一處,可他心不再我這裡,所以我要你離開沈木,讓他對你徹底死了心,你可願做?”
她的話音一落,我聽著冷笑。
“若是我不願,貴人可想當著眾人的麵殺了我,要做一個草芥人命的公主!”
說著我抬頭看著她眼中滿是冷意,公主身子一顫。
我冷笑一聲不顧阻攔起身離去,走至門口時公主喚住我。
“你不過是個小小商販,讓你死很簡單但我不想讓他恨我,你可知門口的那口棺材我是要給誰的?”
“不想知道!”
“是皇帝給沈木的,皇帝賜婚,你是想看他為你死嗎?”
“本是我救了他一命,這次便是換他償還,我為何要懼。”
說完我未等她反應大步離開,院中開春的寒風刺骨,身後公主的聲音被吹得散了。
我走得步伐堅定,可到了太守府門口卻是摔了一身的泥。
麻木地回到了鋪子時,遠遠得便看見了守在門口的沈木落了淚,轉身去了酒肆。
安樂公主本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公主,我和沈木的命輕如浮塵。
我不想他為了我棄了前途,更棄了他自己可我就是不願。
那天回到了鋪子時已是是晚夜,我喝著爛醉帶著一臉的燙傷嚇壞了沈木。
他急忙跑出去找大夫,可我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角紅了眼。
“小乞兒,這次你不要丟下阿唸了,阿念隻有你一人了,可好?”
“沈木一定不會丟下阿唸的,我保證!”
“可我的臉如今成了這樣,你…還可說話算數!”
“阿念,我的命是你給的,我說過用一生陪你,便不會食言!”
他捧著我的臉說著誠懇,一滴淚砸下嘴角輕笑。
“有你這句話,那阿念…不怕了!”
說完,他離開了,看著月色漸漸模糊了他的身影。
他的話總是說著真真的,可被公主看上的人那還有逃跑的機會。
6
這年的開春下了大雨,我和沈木一早準備了香火紙錢去祭奠阿爹。
沈木為我撐著傘,可一路上他的神色都顯得慌張。
我瞧著,給他講了一個郡上這幾天都在傳的一個關於京城公主與小將軍的趣事。
“沈木,你說那個將軍回去是真心愛著他以前的那位心上人,還是為了彌補心中的愧疚呢?”
說著我打量著一旁沈木的神色,瞧見了他眼中閃過一絲驚慌,想他該是早聽過這趣事了。
他冇有回答我的問題,隻是拉著我的手繼續走著。
可他走著越來越快,任由著泥水濺濕了他的鞋襪。
直到快到了阿爹墳前時,一群帶著佩劍的黑衣人圍住了我們。
我看著一愣,在這小小郡縣內我還從未見過如此的陣仗。
正在我震驚之際,沈木將我緊緊地護在了身後,手中拿著銼刀。
“將軍日子到了,殿下派我們來接您回去!婚期將至,還望將軍不要讓在下為難。”
黑衣人對沈木說著恭敬,可聽入我的耳中卻如針一般。
我才知他們是安樂公主派來,她不再顧她的身份與尊貴也要草芥人命了。
“阿念放心,我會護你周全的!”
說著沈木捏緊手中的銼刀,擋在我的麵前冇有一絲的退讓。
一群黑衣人向我們靠近,雨血攪混處沈木一隻帶血的手緊緊地拉著我。
我被他護在身後,看著他手臂上滲出的血落了淚,才知公主這是下了死令。
“沈木,你說那天你冇有被抓去,我們還會是這樣的結局嗎?”
說完沈木愣在了原地,眼見一把長刀向我砍來。
他轉身護我,我聽得了皮肉撕裂之聲,那聲音駭人,可未及性命。
我猜得對了他們原是來抓沈木,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讓他死的。
“阿念,你可是還在怪我,以後我不會離開你的,真的不會了!”
他說著聲音顫抖,看著我眼中滿是慌張,身後的黑衣人冇了動作。
“是嗎?你當真可願為我得罪大辰國的公主,願意捨去一切前途包括你自己的命?還是說要拉著我陪你一起去死!”
我的話音一落,沈木捏緊了手中的銼刀,紅著眼盯著我。
“你都知道了?”
我輕點了頭,卻是紅透了眼。
“沈木,我本想著今日在阿爹麵前原諒你,本想著再答應你一次做你的夫人,可你又騙了我!”
我的聲音哽咽,混雜在雨聲中顯得淒厲。
“不是的阿念,我那時隻是托辭,一個回來見你的托辭,我真的…很想你!”
“可是此刻你還是要回去,沈木你已經傷過我一次了,這次煩請您高抬貴手放了我。”
說完沈木默然不語將手指捏著泛了白,我瞧著嘴角冷笑。
“回去吧駙馬爺,這小小郡縣容不下您這樣的大人物。”
我的話音一落,他手中的銼刀應聲而落,眼角泛紅愣在了原地。
我知這一句刺耳之言,真真地刺痛了沈木。
“阿念,你當真如此想的,我不要做什麼駙馬的,我隻是想會護著你!阿念,你是真的不要我了嗎?”
他的聲音壓抑著悲痛,我聽著身子輕顫,掐著手心強裝鎮定。
“不想要了,我給了你命可你也為我做了幾年的工這也算是還清了!”
“阿念,還冇有還清!你說過我要用一生去還的,你說過這裡是我的家,你…都忘了嗎?”
他的情緒激動,捏緊了手中的銼刀,搞得滿手是血。
“沈木,我的阿爹死了,可我還很年輕不想死,你總會給我帶來不幸,我受不住的!”
那天的雨下得大,滿身是傷的沈霖隨著黑衣人離開了。
籃子裡的香火紙錢灑滿了一地,我跪在阿爹的墳前哭啞了聲。
“阿爹,沈木走了,可這次他冇有不要我的,是我自己…放走了他。”
我本該逼著自己承認,那故事裡麵的小將軍就是沈木。
他們本該兩情相悅,一段佳話,偏生了我這個人做了這故事中阻人姻緣的壞人。
雨聲不斷,我未曾發現掛在腰間的那塊白玉早已染上汙泥,失了溫潤。
6
沈木最後還是隨著公主回了京城,接下了那一紙詔書,做了她的駙馬。
這訊息傳到小郡時已是夏末的時節,還是隔壁家從京城來的親戚帶來的。
我又成了郡上討論的焦點,靠著鋪子門前的碎語過活。
可自沈木走後,我便將一門的心思都放在了經營棺材鋪子上麵。
我靠著獨特的創新在郡上做到了一家獨大。
還將沈氏鋪麵開到了大辰國各大郡縣,包括了遠在百裡外的京城。
我成了人人口中的“材”女子,做的一幅棺材終於可達千金。
可我依舊住在那件破的鋪子裡麵,呆愣著看著京城的方向,一看便是一天。
這些年來說媒的人本是踏破了門檻,我卻依舊孑然一身。
郡上人人都說,我這是有了錢便是想著攀高枝了,看不起郡上的人。
他們的流言任是不堪入耳,可每每聽著我便隻是笑著不說話。
我丟了先前的意氣用事,多了是沉穩冷靜,也更多了冷漠。
唯有孫奶奶知我所想,總對我說該忘了過去,早找個人過好自己的生活。
記得那天她又帶了媒人來了我的鋪子,可我又是讓那媒人無功而返。
孫奶奶被我氣來紅了臉,指著我手指顫抖。
但她終是未說一句話,轉身離開,走至門口時我喚住了她。
“孫奶奶,您就彆在我這裡浪費時間了,若你實在是太閒想給人說媒,這郡上有的是年輕的姑娘希望你為她們相看,何必執著一個我!”
藉著昏暗的燭光,我一口氣說了許多誅心之言想著讓她放棄。
我想我這樣的人不值得有人如此愛護,也不願與人交付真心,讓自己最後落得滿身是傷的結果。
可門口處的孫奶奶過了許久,卻隻是留我一句。
“明日,郡東邊的宋家要要找人來相看,阿念好好備著”便要離開。
我聽著一愣攥緊了手,砸碎了桌上瓷盞,聲音裡壓抑著憤怒。
“孫奶奶,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我平常敬你是我的長輩給你尊重,可我的事還輪不上你為我做主,我也不需要!”
說完孫奶奶的身子輕顫著轉頭看我,滿臉淚痕。
“我知道阿念是個很好的姑娘,也知道你還在想著那個沈木,可他已做了當朝駙馬,貴人們一個命令便可要了你的命,你該為你天上的父母想想的!”
“我…早忘了他的。”
我說得急切,眼眶卻泛了紅。
“忘了他?這些年你便不會拚了命的在大辰國各地開這棺材鋪子。”
我聽著一愣,望著滿地瓷片默然不語。
“你本知他是將軍會四處征戰,便培養各處眼線念著他,幫助他,可他有念過你的好,還讓你白白耗了三年時間……。”
“我冇有!我全是…全是為了自己,再說他是我帶回來的乞兒,我說過要護他,給他一個家的,這是我的…承諾!”
說完,我抬頭不卑不亢地看著她,可眼角一滴淚滑落撕破了我的謊言。
孫奶奶一愣,走至我的麵前為我擦著眼角的淚輕歎一聲。
“孩子你記住為了一個可以置你與死地的人,這一生便不值得了,孫奶奶是如此,便不想你走上了這條路。”
我忘了那天自己哭了好久,也忘了孫奶奶是何時離開的。
隻知道那天我將自己最柔軟處捅得千瘡百孔,流舊血換了新肉。
後來孫奶奶做的媒終於做成功了,我答應了郡城東邊宋家的婚事。
並以我的全部家產為嫁妝等著明年的開春便嫁過去。
可誰知就在這年初冬大漠軍隊來襲,直抵郡城城門前。
7
這年初冬的雪來的格外的早,雪落在了荒蕪的大地上,是悲寂的聲音。
大漠的軍隊來得突然,打得這個小小的邊陲郡縣冇有任何反抗之力。
可就是這一方小郡卻是大辰國的命喉之處,大漠唯有破得此處纔有機會直抵大辰國京師。
外麵的廝殺聲不斷,郡縣內是一片死寂,唯我這一處為傷病將士安置。
郡守帶著將士拚死抵抗十天,到最後偌大城牆上僅剩了百餘名將士死守。
眼瞧著城門將要大破,我帶著滿郡百姓也衝上了城牆。
可戰損將近一半的人,我們纔等到了朝廷的援軍。
那天的雪下得大,我手中提著帶血的鐵劍殺紅了眼,辨不清方向。
越來越多的大漠士兵湧入,我拿在手中的劍顫抖了起來。
這些天冇日冇夜拚殺,我們都早已疲憊不堪。
一聲號響,手中劍落,我被砍倒在地眼見一把長槍向我刺來。
滿天白雪,我閉上了眼,一聲苦笑。
“還是冇有全了孫奶奶的心願呢!”
可我冇有等來刀劍刺身之痛,一聲“阿念”喚著我心中一顫。
睜眼隻見一身黑甲的沈木,提著滴血的劍向我伸出手。
“對不起阿念,我來晚了!”
我聽著回過了神,不知何時早已滿臉淚痕。
全城百姓死守終是等來了朝廷援軍,三日猛攻大敗大漠軍隊。
那夜全城百姓都在歡呼慶祝,郡守蒐羅出郡上僅有的食材招待了沈木及其陪同的公主。
他們也就此留在郡上照料傷兵,施善布粥,修葺殘破房屋。
那幾天郡上人人都在誇讚感謝著沈木和公主兩人的愛情和善意。
等到一月後,滿目蒼夷的郡城恢複了原樣。
全城歡愉,唯我這鋪子仍是冷寂。
記得那日開春,我坐在鋪子門前打發時間,孫奶奶在一旁痛心唸叨著我的婚事。
我聽著煩悶閉上了眼,原是今日便是我與那宋家嫡子的婚事,怎料他身死那場戰爭。
宋家老爺和夫人傷心過度,來我的鋪子前大鬨著說是我剋死了他們的兒子。
後來還是我賠了他們五十兩銀子和城東的那間鋪子,他們這才作罷。
因此關於我克人的傳言又開始了,想到此處思緒飄遠濕潤了眼眶。
記得我救下沈木的那年春天,也是這種流言滿城紛飛,還是他替我擋下的。
這時孫奶奶冇有了聲音,我喚了好幾聲都冇人應答。
我睜眼一看周圍冇有孫奶奶的身影,纔想起孫奶奶早死在了那場戰爭中了。
現在眼前隻站著一臉冷漠的安樂公主。
我瞧著她少了前些天的明豔,今日是一身的憔悴。
“沈念誰給你的膽子,見了本公主還不下跪!”
“殿下萬福,不知公主殿下此刻找小人所為何事?”
我跪在地上說著恭敬,隻聽著她一聲冷笑,讓我後背生寒。
“我隻是很想知道,對沈木來說你是否真的如此重要,願為了你棄了自己的命。”
她的聲音冷漠,我聽著不知她所說是何意,抬眼所見卻是她一臉的淚痕。
我看著一愣,這時周圍圍來了越來越多的人,滿口竊竊私語。
未及我開口,她派人將我綁進了鋪子裡關上了門,屋內昏暗燭光下瞧不清安樂的神情。
“公主…何意?”
“無他,隻是沈木不喜我予他的公主府,還念著這個棺材鋪子,與我說要用兵權相逼皇兄要與我和離。”
“可沈念,我一朝公主如此屈辱全是因為你!”
她的情緒激動,手中拿著匕首一步步向我逼近抵住我的脖子,紅著眼失了往常的尊貴。
8
我看著眼前她猙獰的麵容,想起昨日從京城來的士兵口中聽到得關於安樂公主與沈木的傳言。
這次出兵沈木本冇有帶上公主,是安樂一人偷跟著來的。
沈木知曉後對公主發了怒,要將她送回去,可安樂以死相逼才留了下來。
也是因為如此他們在路上耽擱了好幾天,導致全城戰損了將近一半的人。
那時我還以為是安樂擔憂國家才毅然決然地前來,未想竟是為了情愛致使千萬人殞命。
想到此處,我看著她冷笑著出了聲。
“公主,就為了一個男人差點毀了一城值得嗎?”
我的話音一落,安樂笑彎了唇湊近我的耳旁。
“怎麼不值得!你以為大漠為何會突然來襲,為何能毫無障礙地一路前行至此,為何援軍會遲遲不到,曾料你卻冇有死在這場戰亂。”
我聽著一愣,我從未想過這一切會是她所安排隻為殺了我。
不惜害死郡城上無辜的人,害了唯一對我好的孫奶奶。
“你身為一朝公主如此行事不怕遭報應,就不怕天下人唾罵!”
“如何不怕,但我更怕失去他!其實若你早死便冇有這麼多的事了,我早派過人來殺你,可怎麼也冇想到沈木會暗中護你……!”
安樂的情緒激動絮叨地說了許多,我才沈木要和離原因更多是安樂變態的愛。
那日我本徹底傷了沈木的心,他本可以與公主相敬如賓一生。
可誰料後來的安樂總是疑心,隻要我存在一天她便一天不見沈木便不得安寧。
後來一次次的刺殺失敗,沈木也被她磨冇了耐心便索性向她提出了和離。
不曾想竟遭至瞭如今這樣的局麵。
我漸理清自認為的緣由,再看眼前這位公主時,隻覺她是一個笑話。
早知如此當年我拚死也不會放沈木離開。
安樂還在自顧自地說著傷心,抵在我脖子上的匕首鬆開了。
未等她周圍的護衛反應過來,我反手拿著銼刀脅住了安樂。
這在戰場上學來的東西,再一次發揮了效用。
“沈念,你要做什麼?我是當朝公主,你殺了我是要誅九族的!你們都傻了嗎?將她拿下!”
她的話音一落,周圍的護衛拿著劍向我逼近。
“安樂,自你叛國後便不配做大辰國公主!為了一個男人自輕自賤真是傻了!”
“沈念,你想要做什麼?”
“我隻是想要你給這座城的百姓一個交代,將你的罪行昭告天下,你之前的虛情假意恕不了你的罪。”
說著我拖著她向城牆方向走去,一路上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
他們看著我臉上全是憤憤不平的表情,高聲震喊“放了公主”。
我冷眼瞧著繼續前行,知他們總是不信我的但我想給他們一個真相。
可快到城牆處時一顆石子砸中了我的頭,血順著眼滴落了下來。
我轉眼一看是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手中捏著石子顫抖,眼中佈滿了血絲。
“害人精,快放了公主,要不是因為你阿孃和阿爹就不會離開我的,全是你的錯,阿奶說得對是你害死全城的人。”
“不…不是我!”
我聽著愣在了原地,拿著銼刀的手微顫,安樂笑出了聲。
“沈念,你看你拚死守護的這座小城裡,有誰會信要剋死人的你!真是天真至極,若是你遲早悔過,我還可以饒你死罪!”
我聽著安樂言語中的嘲諷,手中銼刀用力是安樂的一聲慘叫。
9
這時一隻羽箭擦過我的手臂,我手中銼刀應聲落地。
安樂脫手,一旁的護衛立即湧上來將我拿住,死力抵在地上。
一聲馬嘯,我看見沈木拿著一把弓箭朝安樂而來。
他翻身下馬,安樂倒在他的懷中哭著傷心告發我的罪孽。
等他安撫好安樂的情緒,纔看了一眼地上的我欲言又止,眼中是昏暗不明的情緒。
“阿念,你為何要傷當朝公主?隻要你告我緣由好好悔過,我…會酌情處理的。”
他說著冷靜,我聽著一愣,隨即冷笑了起來。
“將軍對我會酌情處理?那對懷中這樣一個叛國之人,將軍又當如何!”
“阿念住嘴!安樂是當朝公主容不得你冒犯。”
“那將軍也同他們一般是不信我了?”
我在地上掙紮著看著他一瞬不移,眼眶泛紅等著他的話,做一個決定。
看了許久,他轉開了臉留我一句“休得胡言!”帶著安樂離開了。
我聽著發愣,眼中酸澀落了淚,我早該知道的現在的他與其他人有何區彆。
後來沈木求情算是保住了我的命,可我還是被護衛架著送往牢獄。
我與他們並行而至,安樂被沈木扶著上馬車,她瞧著我嘴角一笑,一臉得意。
全然冇有安樂對我所說要和離之感,安樂騙了我,她隻是想借沈木的手囚禁我。
我瞧著冷笑,這原是我一人對他的一廂情願但判國之過她還是該要付出代價的。
擦肩而過之際,我拿出多年藏在袖中的銼刀,奮力掙紮。
一聲“保護公主!”滿身是傷的我已衝到他們的麵前。
隻見沈木一臉震驚地望著我,手下意識地拔出了劍,拔至一半卻停住了。
趁他猶豫之際,我一刀刺進了安樂的胸口,血濺滿地。
“叛國之人,該死!”
她驚恐地抓著我的手出了血,麵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身後的沈木落了淚。
“為什麼…為什麼他不救我!不該是這樣的,我是當朝公主,大辰國最尊貴的…公主!”
“我說過的公主,為了男人犯錯不值得。”
說完,安樂順著我的手跌落了下去,扯掉了我掛在腰間的那塊白玉。
白玉落地,應聲而碎,而周圍滿是尖叫之聲。
麵前的沈木恢複了神情,走至我麵前看著我的眼中滿是擔憂。
“阿念,你不該殺她的!”
“可她是叛國之人,難道不該死嗎?沈木,全城一半百姓因她喪命,孫奶奶也死在其中,我不該恨她嗎!”
“可阿念你會死,這次我也護不住你了!”
他的話音一落,我大笑了起來架在脖子上的幾把劍用了力。
一陣刺痛,血順著劍尖流了下來。
“不用你護,一人存世,本就一生孤寂,那我還不如用你最後對我的愧疚護住這座小城,請求皇帝開恩!”
說著眼角一滴淚砸下,我衝向前方,皮肉撕裂脖子上的血㓎冇了衣襟。
一聲嘶吼的“阿念,不要!”是沈木對我最後的一絲愛意與愧疚。
“沈木,白玉已碎,莫要尋家了。”
萬耐俱寂,沈木湊近了我的耳旁。
“可是阿念我早已尋到家了,他們說我本是前朝太子,我的家便是那座金碧輝煌的殿宇,我很喜歡,謝謝你讓我可以回家了。”
他的聲音哽咽,卻說著世間最刺心的語言。
我聽著愣住,淅淅瀝瀝的小雨飄落,模糊了眼前麵臉淚痕的沈木。
才知為何他來的時間剛剛好,為何他會給安樂要和離的錯覺,讓安樂犯錯。
他以此事發兵援救,並將兵權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從這裡起兵直奔大辰國,改君易主。
他早已知道公主叛國之事,也知道安樂來找過我,一切全是他刻意而為之。
“是你沈木,你一直都在騙我,我隻是你的一顆棋子,你其實…從來就冇有愛過我,是嗎?”
“不是的阿念,我心悅與你,隻是你不是我最終的選擇。”
他的話音未落,我閉上了眼,一滴淚砸下,落地無聲。
他早已不愛我了,在他為我當下長槍那刻我應該知道的。
我撿回來的那個乞兒,早已死在了我親手拋棄他的那個雨天。
那天後我的屍體被沈木葬在了阿爹的墳旁,他在那周圍載種了滿山遍野的木芙蓉。
再後來沈木集結了幾萬大軍聯合著大漠軍隊,兩處夾擊。
將大辰國皇帝打得措手不及,沈木逼宮讓其退位。
他如願做了皇帝,天下噓唏,各地叛亂隱動。
可他卻是一個明君,治國理政,安定天下,百姓富足。
大辰國得以更加富強,讓人們也因此漸忘了那場震驚一國的叛亂。
唯有那滿上遍野的木芙蓉還記得,栽種它們的是一個判國的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