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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止垂釣】

和平江邊,幾個釣魚佬對立在一邊的警示牌熟視無睹,將全部心神放在無波的江麵。

但他們並不急躁,像釣魚這種需要考驗耐心的活,一天都釣不到魚是正常的,能釣到大魚屬於是燒高香了。

這麽想著,孫發財發現自己的魚竿在微微顫動。從咬合力判斷,這條魚估計不小,他神情激動。等拉上來,他說什麽也要拎著魚繞和平市走幾圈。

其他釣魚佬向孫發財投來羨慕嫉妒的目光,但隨著“大魚”的現身,他們的眼裏隻剩下了同情。

那根本不是什麽大魚,隻是一個圓鼓鼓的黑色塑料袋。

望著扔在地上的塑料袋,孫發財的臉色變得極差,他大罵:“現在的人素質真差,垃圾亂扔在河裏。”

一堆垃圾擺在旁邊,看著就令人難受。同行人都讓他把垃圾扔遠點,孫發財不滿地起身,打算把垃圾踢遠一點。

或許是之前魚竿的拉扯導致塑料袋破了個口,扔地上時恰好被尖銳的石頭割開,被他踢了一腳後,塑料袋裏的東西清楚地顯露出來。

“啊!!!!”

聽到孫發財的尖叫,釣魚佬不滿回頭:“什麽大風大浪冇見過,你在——”

他們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顆腐爛的人頭映入眼簾,它正睜著死不瞑目的眼睛望著他們。

這種大風大浪他們確實冇見過。

跑路的跑路,拍照的拍照,打電話的打電話。

四周被聲音吸引過來的圍觀群眾重複了以上的行為。

直到警方到來,現場纔得到了管控。

群眾安心了。

警察絕望了。

薑興生家離現場近,所以來得早。他是個精明能乾的中年男子,饒是他再冷靜,看到無法控製的現場都忍不住崩潰。

警戒帶之後是一群烏壓壓的看熱鬨的圍觀人員,個個都伸長了脖子,還有的拿出手機“哢哢”拍照。

不出意外,這起案件會被大肆傳播。

薑興生為傅隊默哀。

本來和平市治安就不好,前頭還堆積了一大堆懸案,這又來了一起重案。

趁著局勢還能控製,警方趕緊疏散人群,詳細詢問報案人,組織專業人員下河打撈死者的其他身體部位。

即使警方在費力勸說,圍觀人員還是冇有散去,將和平江圍得水泄不通。

傅鬆聲帶著一行人,從宛如摩西分海的人群中穿過,疾步而來。

薑興生趕緊迎了上去,不等隊長問,他就主動報告情況:“根據報案人的說法以及對現場的初步勘查,可以確定這裏不是第一案發現場。至於死者身份……”

就一顆頭顱,根本無法確定死者身份。法醫和痕檢員已經在努力檢驗了,打撈工作也在進行。

一般說來,這類案子是由其他隊解決,畢竟和平市屬實不太和平,什麽案子都讓特調組接手的話,那不得堆積如山。

問題是,這是在和平江發現的第三顆頭顱了。前兩次是深夜,警方控製得很好,冇有被大肆宣揚。

這次市局壓力恐怕大了。

至於為什麽出現了兩次,警方還冇派人把守……要知道和平江環繞整個和平市,江岸線太長了。

薑興生接著說:“和之前的情況一樣,從頭顱來看,年紀至少在35 ,臉部受損嚴重——看來犯罪嫌疑人對他們是恨之入骨。”

傅鬆聲望著江麵,在內心沉重地歎了一口氣。

死者屍體都冇找全,再加上身份不明,警察無從下手。他們隻能查一查失蹤的人群,看看有冇有能夠比對得上的……可和平市失蹤人口何其多。

當務之急是找到第一案發現場,希望法醫能夠有所發現。

交流完資訊後,薑興生才得空指著跟在隊長身後的模樣乖巧的女生問:“傅隊,這位是……?她不會就是那位被寄予厚望的新人夏漁吧?”

傅鬆聲回過頭。本來他讓夏漁繼續休養,她那傷是實打實的,但她非得跟過來,說自己完全冇問題了,還能再打十個。

事業心極重。

見隊長點頭,薑興生很震驚,這姑娘一臉迷茫,彷彿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真的是那位一打多不落下風的超人嗎?

不說是他,在場的其他同事也不敢相信。夏漁整個人就和他們片場不相容,就像是從隔壁學校跑出來的學生。

被關注的夏漁笑容燦爛地打招呼:“你們好,初次見麵請多關照。”

……不是他們以貌取人,她不僅人長得漂亮,聲音也如泉水般透徹乾淨,性格更是陽光開朗活力滿滿。

不對吧,這不是他們民風淳樸的和平市的警察吧?看看他們哪個不是憔悴疲憊的模樣。

夏漁自認為自己已經建立了良好的同事關係,她跟著係統指引,來到了法醫項薈的跟前。

法醫項薈還算年輕,但人已經完美與和平市局融合,整個人冇有一點精氣神。

她剛好檢驗完畢,瞧了夏漁一眼,見她規規矩矩,就走到傅鬆聲麵前,說出結論:“死亡時間超過三天,具體的死因無法判斷,但可以排除溺死。”

和先前的一樣,都不是溺亡,而是有目的地拋屍。同理,估計他們無法打撈出任何東西了。

項薈頓了一下說:“有一個好訊息,死者口腔裏有泥土雜質,我需要回局裏進一步提取,或許這次能夠找出第一案發現場。”

這句話無疑振奮人心。

好事接二連三。

夏漁拿著一張素描紙走了過去。

這個案件是主線任務,必須接取。可她冇有經驗,隻能按照係統新手教程來。

正巧她有繪畫功底,在係統讓她給出結論時,她直接根據頭顱的輪廓大小和五官分佈,畫出了一個肖像草圖。

看到草圖的眾人沉默了。

夏漁:?

不是她畫錯了吧?係統不是說相似度高達80%嗎?

就是相似度太高了。

項薈頭疼地看著夏漁。後者剛來和平市或許不知道,草圖上的人像可是他們和平市的大名人——鴻運集團的董事長,甘宏富。

先不提這個畫像是否可靠,單說甘宏富失蹤了起碼三天怎麽可能冇人報警——“父慈子孝”不至於那麽離譜吧。

“我倒覺得很有可能。”

剛從打撈船上下來的男人揉了揉他那本就淩亂的髮型,眼睛半睜著,聲音懶散地說:“甘宏富每年都會空出幾個月去鄉下居住,隻帶了保姆和幾個保鏢。”

至於兒女們,趁著這段空白期趕緊發展自己的勢力,其中未免冇有甘宏富的放任——養蠱。

對於他的說法,眾人冇有懷疑。畢竟他的爺爺是永安集團的掌權人,有傳言說他們兩家會聯姻。

“我等一下就聯係甘家人。”

他說完這句話,目光瞥見了極為亮眼的女人:“你也在啊。”

夏漁:?

這誰?

她點擊自己的人物背景,就職單位之下有她們特調組的人物資訊。

夏漁點開他的名片。

【陳寄書】

【特調組成員,永安集團的小少爺,曾與你就讀於同一高中。】

哦,是熟人。

夏漁衝他點點頭,端的一幅領導模樣。

她反思了一下,這樣不行,要熱情。於是她揚起笑臉問:“陳學長,好久不見,最近過得怎麽樣?在哪兒高就?”

其他人:“……”

倒是陳寄書跟著笑了:“你還是一點冇變啊。”

*

陳寄書的關係到位,甘家人十分配合,不久就從甘家人口中得知甘宏富確實失蹤的訊息。

甘家大少爺所說,之所以冇報失蹤,是因為父親離開前對保鏢們交代過,他們以為父親是在暗中觀察他們——這種事情甘宏富不是冇做過,年紀越大越喜歡考驗子女。

通過dna比對,確定死者是甘宏富。

甘家兒女都在,看到父親死亡的慘狀,冇一個傷心難過的,反而在互相打量警惕。

不過好歹想著這是在公共場合,紅眼的紅眼,流淚的流淚,態度是表現出來了。

被派來和家屬打交道的夏漁無語凝噎,但還是走流程說了一句:“請節哀。”

甘家大少爺看著隻剩一顆頭顱的父親,心裏有種暢快之感。

他甚至還能對夏漁說:“各位警察同誌辛苦了,案件可以慢慢來,不著急,一定要注意身體。”

夏漁看了他一眼,她繼續走流程:“據你們瞭解,甘宏富有什麽仇家嗎?”

甘家大小姐翻了個白眼:“那可太多了。不說別人,在場的哪個不盼望他早死讓權?”

夏漁:“……”

這麽直白地說出來嗎?

“你們還有事嗎?”甘家大小姐不耐煩地問,“冇有的話,我要回去了,公司還有事。”

夏漁表示目前冇有:“後續有進展,還需要各位配合。”

甘家人毫不留念地起身離開,他們已經叫好了媒體,得趕緊營造一下人設,好讓自己能夠在這次權力爭奪中占上風。

夏漁跟著把人送出去。法醫報告出來了,送完人她還要去找第一案發現場。

走到門口,她發現甘家大少爺落在了最後,似乎有話要說。

夏漁連忙靠近:“祁先生還有什麽資訊要告知嗎?”

甘宏富的兒女眾多,隻有甘家大少爺隨母姓,叫祁嘉言。

“感覺我漏掉了什麽重要資訊,但暫時想不起來。”祁嘉言大大方方地說出自己的訴求,“可以加一個夏警官的聯係方式嗎?如果有線索,我一定第一時間告知你。”

夏漁覺得他說得對,正要拿出手機,一個身影從旁邊走過來。

陳寄書還是那副萎靡不振的模樣:“傅隊正找你。”

隨後他轉過頭對祁嘉言說:“你有事直接聯係我。甘叔叔的事情我瞭解一些,聯係我比較方便。”

他倆似乎要敘舊,夏漁讓他們兩個慢慢聊,自己轉身回到了辦公室。

傅鬆聲剛看完報告,見她來,招呼她出外勤。

“死者口腔裏的泥土判斷出來了,根據對顆粒大小和質地等方麵的分辨,初步推測是安樂鎮的農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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