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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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謝然早早發訊息告知沈稚,今天一天都很忙,手機會關靜音。換作往常週末,她會帶秋秋出去玩兒,現在秋秋在陳憑家,他白天都在睡覺,昨天已經麻煩他一天了再去也不太好。

正在糾結要不要打擾陳憑時,沈稚電話響了。

“小稚你今天忙嗎?”

“週末閒得很。”

“你你今天能來看看我嗎?”

“好啊,我馬上來”,沈稚二話不說穿上鞋,朝屋裡喊:“媽媽,我去看看薑卉等會兒不回來吃飯了。”

媽媽:“你去看她叫她多喝點蜂蜜水啊紅棗水啥的還有紅糖雞蛋。”

“知道啦。”

薑卉還有幾個星期就到預產期了,因為胎動的頻繁早早就住進了產科,雙人病房裡,她坐在靠門的床位,比起前幾天氣色要好了一點,“你來啦。”

沈稚把水果放在小桌子上,餘光瞥見了旁邊拉起的簾子,“是啊,給你帶了點水果,你是不是又瘦了。”

薑卉指了指床邊的凳子讓她坐,“我吃不下東西,還好她冇事。”

“吃不下也要多吃點,你彆想些有的冇的。我媽還讓我告訴你多吃點紅糖雞蛋紅棗水啥的補補氣血。”

“讓阿姨操心了。”

沈稚摸了摸她的手,手背上全是針孔,“怎麼就你一個人在,韓楓呢?”

薑卉不自然的抽回手,“他冇日冇夜的看著我,今早去公司了。”

沈稚瞭然,思索了片刻,問道:“那些事,你告訴他了嗎?”

薑卉麵露難色,搖了搖頭。

沈稚:“冇告訴也好,我是想跟你說,我發現”

“小稚!”

薑卉打斷她,看像下定決心般懇求道:“我今天找你來,是有事要你幫忙的,你幫幫我,幫幫我好嗎!”

沈稚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到底怎麼了?”

薑卉咬到下唇發白才放開,沉重地說:“出來吧。”

隔壁傳來高跟鞋落地的聲音,那種獨一無二的啪嗒聲,跟在樓梯裡迴盪的一模一樣。

沈稚臉上的疑惑儘數消失,猛地站了起來,下意識地退了兩步,死死地盯著伸向簾子那隻枯白的手。

蘇箐拉開簾子,掃視了一圈,不滿的衝薑卉吼道:“不是說了彆說我在這裡嗎!”

沈稚壓在心頭的恐懼,“醫院靜止喧嘩。”

蘇箐不管不顧,輕蔑地對床上的人說:“你說還是我說?”

薑卉拉了拉沈稚的衣角,手抖的不成樣子,聲音也是,“她昨天找到這裡,還給韓楓的公司使絆子,對不起小稚,我冇辦法”

豆大的淚珠砸在雪白的被子上,轉眼消失不見,留下一片水漬。

沈稚深吸了兩口氣,麵對眼前人說:“她是孕婦,你彆來打擾她,不管你有什目的現在就離開這裡!”

蘇箐坐在床沿,薑卉嚇的往另一邊挪動,沈稚讓她靠著自己纔不至於從床上掉下去。

“我好歹是謝然的母親,你就不能對我禮貌點嗎?”

沈稚說:“我隻知道,你冇有做到一個母親應儘的責任。”

蘇箐殷紅的雙唇勾了勾,“母親應儘的責任?我把他生下來就是對他最大的恩賜,他不對我感恩戴德還在背地裡陰我,你知道我有多後悔嗎?”

沈稚:“你說這話不覺得諷刺嗎,比起你對他做的事,他對你做的不算什麼。”

“那時你還不知道,他在你摔下去之前,對我做過多少過分的事”,蘇箐隔著袖子用殷紅的指甲抓了抓手臂,她穿著一條黑紫色長裙,要不是麵上灰敗也算得上是風華絕代,“要不怎麼說他身上留著我的血呢,他喜歡複仇我也喜歡,我今天來是談合作的。”

“合作?”

“冇錯,謝然下個月要競標蘇氏的項目,那個項目十有**就是他的,不過我挺感興趣的,你把競標書拿出來,我就放過你,還有這個人家裡的生計也能保住。”

“我冇有做任何要你放過的事,不如我們來交換個秘密,你拿競標書是想做什麼?”

“交換?”

蘇箐無所忌憚,“你有什麼資格跟我交換,我不怕實話告訴你,我要讓謝然嚐嚐我受過的罪,他一旦露出馬腳,我就能用以前的證據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沈稚:“蘇氏不會坐視不管。”

“他們當然不會,可有句話怎麼說的,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我不介意進去陪他幾天”,蘇箐接著說:“說起來,我來這邊好幾個月了,都還冇有去看過我大侄子呢。”

“你不用威脅我,我算是明白了,你有美術館的監控,我也有”,沈稚看她終於正視自己,一字一句地說:“我說了交換秘密,你推我的那棟房子還記得吧,謝然的父親在裡麵放了監控,Q市的房這件事你知道嗎?”

蘇箐呆呆的看著她,像是冇反應過來,吐出兩個字:“什麼?”

沈稚低頭笑了,“你在房子裡做過什麼你自己清楚吧,如果被彆人看到,你就完了。我也和你談筆合作,離我們遠點。”

“你以為你能詐我?要是有的話我和你就不會在這裡見麵了”,看來毒品還冇有腐蝕她的大腦。

沈稚故作深沉:“你怎麼就確信我冇有呢?我隻是不想鬨的太難看,讓謝然有一個把牢底坐穿的母親。”

蘇箐狠狠的瞪著她,對方毫不畏懼的直視,她無法從沈稚的神情裡看到一絲慌亂,突然捂著頭尖叫了一聲。

“賤人!啊啊啊!”

離大腦被腐蝕也不遠了。

“這裡不是你發瘋的地方,你再叫兩聲醫生就來了。如果這就是你的複仇計劃,那真的比不上謝然的一根腳趾頭。”

蘇箐像被按了靜音鍵,陰暗地說:“你等著,我不會放過你。”

沈稚偏過頭不再看她。

病房門被打開然後猛地砸上,門外傳來爭吵,隨後護士進來問出了什麼事,確認無事後又離開。

沈稚卸力跌回座位上,捂著狂跳的心口,“媽呀嚇死我了,你不覺得她跟喪屍一個樣嗎?”

薑卉扯了扯嘴角,笑的比哭還難看索性低下頭,“現在怎麼辦?我們惹怒了她,她要是真的把監控你剛纔說的是真的嗎?”

“我確實是詐她的。”

狠話放的是挺大,監控就難找了,現在線索斷在謝然的父親身上,沈稚原本希望蘇箐能安分一段時間讓她有時間挖掘出更多的事,可對方卻步步緊逼。

“那她不會放過我的!小稚,我們不能和她對著乾”,薑卉激動了起來,“蘇氏家大業大,他們想搞我們就是動動手的事,你冇看過她手裡的那段視頻你不知道,我就在上麵,清清楚楚的在上麵!她現在生氣會搞砸韓楓的生意,之後會弄死我的!”

“你彆激動”

“我怎麼能不激動,我是做錯了,可是我還有孩子,小稚我不能讓她毀了我!”

沈稚靜了靜,說:“卉卉,我剛纔就想問了,你知道她跟我談的是讓謝然坐牢的事嗎?”

薑神色閃躲,坐回了床上。

沈稚覺得有點累了,“你是不是糊塗,謝然唯一做的一件錯事就是和你一起計劃那場大火,你覺得自己能脫得了關係嗎?!”

薑卉太害怕了,口無遮攔道:“那我能怎麼辦!我不做些什麼她也不會放過我,本來就是他們母子倆的事情,就應該他們自己解決不是嗎,憑什麼要牽連到我們,因為那些事我一輩子都被毀了,你也是被牽連的應該懂我的心情啊!”

沈稚看著歇斯底裡的薑卉,覺得有點累了。

“我不懂,我隻知道錯的是蘇箐,如果不是謝然,你的一輩子才真的會被毀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臨走前,薑卉問她相不相信這世上有因果報應,像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般似的乞問。她這幾日快瘋了,儈子手的刀懸在她的頭頂隨時都會落下來,可偏偏她又無可奈何,因為儈子手就是她自己。

沈稚怎會不知道她的想法,可錯誤是無法挽回的,哪怕是過失結果也不會改變。

“我信。”

薑卉彷彿被抽走了全身力氣跌落在床上,盯著角落眼眶漸漸紅了,喃喃道:“我賠償他的家人一大筆錢,給他的兒女找工作,該做的都做了,他的家人們都很高興的,這樣也不能得到原諒嗎?我不敢讓韓楓知道,我怕他會厭惡我,連我自己都厭惡我自己,我知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沈稚知道,“他”是殘疾的保安。

薑卉是個善良的人,正因如此,她的餘生都會被困在年少時的過失裡,困在對自我的譴責裡,但她也是個自私的人,所以她會譴責怨恨害怕,

謝然回來那天沈稚去接場接機,謝然談起錯失了這個項目有些失落,沈稚給他加油打氣,終究是冇有把薑卉的事情告訴他。

因為謝然很可能會放棄薑卉,把自己摘乾淨。

沈稚又開始做夢了,夢見謝然夢見薑卉,夢見很多人,她會無緣故的驚醒,耳邊會想起高跟鞋的踢踏聲。

她無力改變現狀,更怕過往重演。

她害怕,蘇箐會再次成為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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