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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玨一路通行無阻,光明正大地出了城,不禁在心裡暢快大喊:“自由的氣息!”
奈何蘭清遠不解風情:“那些侍衛你打算如何處理?”
淩玨眼角餘光瞄了一眼身後一群身強力壯的便裝侍衛,安撫道:“不著急。”
就在兩人說悄悄話之際,天空突然轉陰,下一刻,暴雨傾盆而下。
離亂葬崗還有一段路,十幾個人遮著頭頂,快步跑進小路邊的破廟躲雨。
破廟周圍草木蔥蘢,廟門爛了半邊,幾人走進去一看,空間狹小光線昏暗,到處都是灰塵與蛛網。
淩玨招呼侍衛們生火歇息,自己則四處走動,暗中觀察廟內環境。
“誰在那裡!”一個侍衛突然對著供台厲聲嗬斥,他用劍尖挑開泛黃的桌布,露出底下瑟瑟發抖的人。
所有人都看過去。
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女孩趴在桌佈下,一張臉臟兮兮的,眼睛卻亮得驚人,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們。
侍衛將她提溜出來,眾人看清她的全貌後又是一驚。
隻見她骨瘦嶙峋,頭頂上赫然是兩隻橘紅色的貓耳,腹部一有道深重的傷痕,似乎身受重傷命不久矣。
“是妖怪!”侍衛們如臨大敵,拔劍出鞘,將她重重包圍。
淩玨穿越後還是第一次看到妖怪,激動地戳戳身體內的“室友”。
“室友”蘭清遠顯然見過世麵,不緊不慢道:“這是織夢橘馭貓,性格溫順,多為橘紅色,形似家貓,善編織夢境,擅長於夢中殺人,這隻看起來應該處於幼年期。”
淩玨不禁疑惑,明明他也可以讀取到蘭清遠以前的記憶,卻對這些概念毫無印象。
他轉念一想,或許是自己讀取的記憶不全,漏掉了某些細枝末節的東西。
凡間視妖魔鬼怪為洪水猛獸,侍衛頭領站出來,激動道:“妖怪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趁它受傷趕快把它殺掉!”
淩玨反派氣勢十足地桀桀一笑,強硬地擋在女孩身前:“你莫不是忘了我們是來找‘材料’的?我看著這丫頭倒是不錯,暫時留著吧。”
侍衛頭領一愣,見女孩奄奄一息冇什麼威脅,眼中憐憫一閃而過,點點頭同意了。
待侍衛們走遠,淩玨把女孩挪到角落,悄聲問道:“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癱坐在地,抬眼審視他半晌,發出一聲有氣無力的喵聲。
淩玨:“……什麼情況?”
蘭清遠解釋道:“她能聽懂人的語言,但不會說。”
淩玨表示理解,上輩子聽得懂英語聽力但不會用英文交流的就大有人在。
他在衣袖裡翻找一番,掏出一塊烙餅遞給女孩。
女孩雙眼一亮,猶豫一會兒,接過來小口小口地啃食。
“她是妖,你不怕嗎?”蘭清遠突然出聲。
“她再危險,也比太子那傻逼玩意兒好一萬倍吧。”罵完,淩玨拍拍女孩的背,溫和囑咐,“吃慢點,還有呢。”
“……”蘭清遠不知道傻逼是什麼意思,但本能覺得這個詞很適合太子。
“我也有個妹妹,如果平安長大的話,和她差不多大。”淩玨看著女孩小口小口地啃餅,眼中流露出懷念之色。
他動作輕柔地摸摸女孩的頭,商量道:“能幫我一個忙嗎?”
“喵喵喵。”女孩啃餅之餘點點頭。
淩玨指指不遠處的侍衛:“你能編織一個夢境,讓他們都睡著嗎?”
女孩歪頭,唰的一下變成一隻巴掌大的貓,兩隻前腳撐著地,不停地喵喵叫。
貓叫聲不絕於耳,聽著聽著,淩玨眼皮越來越重,竟是睡倒過去。
再睜眼,他到了高考考場。
原來穿越什麼的都是黃粱一夢,他現在正在進行高考語文考試,離考試結束還有十分鐘,而他的作文隻字未寫。
他一目十行地審題,心驚膽顫地奮筆疾書
時間無情流逝,他看著才寫了十多行的作文欲哭無淚。
這麼看來,你不如讓我穿越呢。
“……淩玨。”一道清冷的聲音迷迷糊糊地傳來,似乎蒙了一層霧,聽不真切。
誰叫我?
淩玨手下考卷都要寫出火星子了,根本冇空迴應。
哪個二百五在高考考場上喊他名字,作弊還想拉他下水是吧!
淩玨堅決不迴應,又聽到一陣焦急的喵喵叫,那聲音由遠及近,逐漸清晰可聞。
是貓,叫聲這麼急促,是不是遇到什麼危險了?
現在虐貓的人這麼多,貓咪你等著我……
等等!高考考場上哪裡有貓啊!
“靠——”淩玨猛地睜眼,起身時仍心有餘悸。
橘紅色的小貓歉疚地低下頭,毛茸茸的爪子悶悶不樂地刨著地麵。
蘭清遠冷酷點評:“功夫還不到家。”
淩玨被萌得心都要化了:“行了行了,孩子已經做得很不錯了,退一萬步講,你和我難道就冇有錯嗎?”
蘭清遠不敢苟同:“謬論。”
淩玨爬起來環視四周,侍衛七零八落倒了一片,他們呼吸平穩,有幾個還在打呼嚕,顯然已經陷入睡夢中。
他抱起貓咪準備跑路,邁出門檻時,蘭清遠冷不丁出聲,“不殺了他們嗎?”
淩玨瞬間驚恐萬狀:“……大可不必!”
你怎麼變得這麼暴力!終於在沉默中瘋狂了嗎?!你以前明明是一個端方有禮的乖孩子,連隻雞都不會殺的啊!
雨勢漸小,淩玨雙手抱貓,在泥濘的山路間狂奔,穿行過無數樹木。
一想到現在他肩負起維護兩個青少年的心理健康的責任,任重道遠路漫漫,心中不禁慼慼然。
……
雨過天晴,山色清新,一人一貓行於林間小道。
淩玨麵色嚴肅,詢問小貓意見:“你這麼喜歡喵喵喵,不如就叫妙脆角吧。”
躺在他懷裡的小貓歪頭,似乎在重複這個名字,“喵喵喵?”
淩玨繃不住笑,“等會給你包紮一下,嗯……教你識字說話也得提上日程。”
“你倒是對她上心。”蘭清遠提醒,“她身上都是法術造成的傷,尋常藥物不起作用。”
“”淩玨不可否置:“對了,小蘭同學,我們下一站去哪兒?”
蘭清遠熟視無睹,顯然已經能過濾掉這個稱呼,“荒境,那裡是魂修的大本營。待你築基之後,我的魂魄便可以從身體內分離,開始修魂。”
淩玨疑惑:“為什麼不讓我直接從你的身體脫離。”
蘭清遠沉默一瞬:“不行,你的靈魂綁定死了我的身體,暫時冇有辦法將你分出。”
淩玨汗流浹背了,都是穿越大神穿越搞的鬼,“抱歉,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所以我怎麼修煉到築基,要不要去門派拜個師父之類的?”
蘭清遠:“不用,我看過幾本秘籍,可以與你一起研習。”
“……我錯了,你真的是我的金手指!”淩玨擦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淚,目露嚮往。
作為種花家的一員,誰中二期的時候冇有幻想過修仙禦劍、遨遊天際呢!
“金手指?”蘭清遠問道。
“誇你手好看!”淩玨抬起為了偽裝塗的黑不溜秋的手,睜著眼睛說瞎話。
蘭清遠:“你說的話總是令人費解。”
一幅仙俠世界的畫卷緩緩展開,淩玨正美滋滋地沉浸其中,冇有反駁……
不料樂極生悲,他後背被一道淩厲的劍光打中,整個人摔出數米遠。
“誰!”淩玨吃了一嘴草,顧不得上半身火辣辣的疼痛,起身怒目而視。
眼前的灌木自動分離讓道,白衣修士從容走來,他麵容英俊,神情自若,修為在現在的淩玨看來深不可測。
真裝逼。
淩玨心中吐槽,麵上溫和假笑:“閣下與我無冤無仇,為何無故偷襲。”
修士施捨給他一眼:“區區練氣期螻蟻,居然也敢冒名頂替鬼愁門餘孽坑蒙拐騙。”
淩玨頓覺不妙,心中咯噔一下,事情恐怕敗露了。
他抬頭,果然見一道怒不可遏的熟悉身影從白衣修士身邊冒出來。
“敢騙我!”太子雙目通紅,撲上來死死掐住淩玨的脖子,“我弄死你!”
淩玨來不及反應,被他掐得呼吸困難,視線逐漸迷糊。
難道就要交代在這裡了嗎……
不行,他死了就是一屍兩命!加上妙脆角就是三命了!
他突然爆發出一股力量,伸手抓住太子的手腕,狠狠一折——
太子哀嚎一聲,整個人被恨意驅使著,仍然冇有放手。
傅庭站在一邊冷眼旁觀,不知為何心中一慌。
看到淩玨在拉扯間露出的與枯黃臉色完全不同的白皙皮膚,他心頭一跳,揮手掀開太子。
傅庭施了一個清潔術,將淩玨臉上的偽裝全部卸掉,露出那張驚為天人的臉。
“清遠!”傅庭欣喜若狂,抓住淩玨的雙肩,雙手發顫。
剛死裡逃生的淩玨咳得昏天黑地,不知道這又是在鬨哪出。
“蘭清遠!”看到他的真容的太子理智徹底喪失,發出變調的尖叫,上來就要撲打,“居然是你,果然是你!”
傅庭一個定身術甩過去,太子瞬間動彈不得。
“清遠,對不起,是我不對,我不知道是你,你冇事吧?”他連忙拉著淩玨上下察看。
“不是,哥們,你誰啊?”淩玨甩開他的手。
傅庭皺眉,不敢置通道:“我是傅庭啊!”
淩玨回憶,發現這個傅庭是蘭清遠的舊識,關係似乎還不錯,於是恍然道:“哦,原來是你啊。”
傅庭打量他:“清遠,五年不見,你變了許多。”
他低下頭,目光黯然:“對不起,我前段時間閉關修煉,最近才聽說了伯父的事,若是我在,蘭家不會落得如此下場,你也不會落到太子手裡。”
“所以呢……”淩玨覺得這話莫名其妙,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要不是你,老子早跑掉了。
不過他算是蘭清遠為數不多的朋友,淩玨冇有出言嘲諷。
剛這樣想,就聽到蘭清遠出聲:“離他遠點,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是第二個他明顯表露出厭惡的人,上一個還是狗太子。
淩玨頓時警惕起來,轉身欲走,“多謝,後會有期。”
傅庭抓住他清瘦的手腕,不容拒絕將他砸進懷裡死死抱住,氣息噴灑在他的耳畔:“清遠,跟我去和塵派,你隻有待在我身邊,我纔會真正的放心。”
淩玨:“……”你放不放心關我屁事啊。
“放開。”他平生第一次被一個大男人用這種姿勢抱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很想暴起給這個自說自話的傻逼一拳。
傅庭像是被傷到了,依依不捨地鬆開,轉而扯住他的袖子,“你隻有我了,我會替伯父伯母照顧你的。”
淩玨被噁心壞了,拉下臉,“死纏爛打也要有個度,現在滾,我們還是朋友。”
傅庭鬆手,衣袖垂落。
淩玨滿意轉身,剛邁開幾步,就聽到蘭清遠的一句“小心!”
來不及回頭,他後頸一痛,直接暈了過去。
意識模糊間,淩玨感覺自己似乎被人抱起。
“狗東西……”一生要強的他用最後一絲力氣豎了箇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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